一座斷橋攔住了一支商隊的去路。恰逢雨水時節(jié),陰雨綿綿,商隊的領(lǐng)隊面帶愁容地從馬車上下來,在泥濘中走到斷橋前,查看斷橋是否有修復的可能。
車夫們陸陸續(xù)續(xù)走到領(lǐng)隊身邊。幾位商人穿戴好了斗篷也走下車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是要修橋還是繞路。
商隊有釘錘等工具,防的就是路上車壞了或是眼前這種橋斷了的情況。領(lǐng)隊拍板決定修橋,斷掉的橋面缺了一米左右的木板,在周邊找棵合適的樹不難。
幾名壯實的伙計很快就砍倒了一棵樹。這時官道上傳來了連續(xù)密集的馬蹄聲,眾人紛紛轉(zhuǎn)頭望去。
附近前不久才發(fā)生過戰(zhàn)斗,雙方難分勝負,互相丟下了百余尸體,但過了兩天楚軍選擇了撤退。宇軍很快越過了這片區(qū)域,傳聞已經(jīng)兵臨近百里外的一座城池。領(lǐng)隊有些擔心是楚軍游擊隊,示意所有人離開官道。
一隊騎兵護著兩名身穿斗篷的騎手疾馳而來。領(lǐng)隊看到了他們的紫色戎服,稍稍放心了一些。宇軍一向以軍紀嚴格著稱,不會出現(xiàn)搶劫商隊的情況。更何況,這隊騎兵的盔甲樣式相較于一般騎兵更為精良,披風在空中獵獵作響,一看便是執(zhí)行重要任務(wù)的高級騎兵。
騎兵們和他們的護送目標也停在了斷橋前。騎兵隊長看了眼商隊的人便明白了是什么情況,但依舊喝道:“所有人!站到我前面來!”
領(lǐng)隊連忙陪著笑走上前:“軍爺!我們是……”
“多說無益!所有人站到我面前來!”
領(lǐng)隊識趣地閉上嘴,默默地站在原地招手,讓商隊所有人都走到他身后來。一半的騎兵跳下馬,開始逐一檢查車輛。
領(lǐng)隊悄悄地偷眼觀察那兩位護送目標。他們都穿著斗篷,面容在斗笠的遮擋下很難看清。不過領(lǐng)隊還是分辨出了這是一男一女,看露在外的手和下巴年紀想必也不大,恐怕是什么大官或是將軍的子女,領(lǐng)隊暗自揣測。
“隊長!除了護衛(wèi)的車外,其余車沒發(fā)現(xiàn)兵器!”一名騎兵回來稟報道。
“嗯。看死那輛車,給這些人搜身!”
商隊的人都被解除了武裝,腰間的匕首長劍紛紛被扔到了隊長馬前。隊長點了點頭,道:“你們可以繼續(xù)修橋了。”
領(lǐng)隊連忙擺擺手,示意眾人開工。這時斗篷女子看著商隊的旗幟道:“邢氏商社。”
“對對對。”領(lǐng)隊慢慢走上前,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小姐,我們商社的脂粉可是一絕,質(zhì)量絕對上乘。這包還請您笑納,您可以試試。絕對好看。”
一旁的騎兵劈手奪過荷包,打開檢查了一下,再恭恭敬敬地遞給女子。女子卻沒有打開,而是把荷包收了起來。
“謝謝您了。”女子對領(lǐng)隊點了下頭,轉(zhuǎn)頭問斗篷男子道:“他們修橋還要一會時間,下來歇會?”
斗篷男子看著商社的旗幟若有所思,沒有回答。女子笑道:“冤家路窄啊。”
領(lǐng)隊心中一驚,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道:“邢氏商社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可方便透露是什么事惹怒了您,要是想讓我?guī)г挘欢◣Ыo東家!”
“沒什么。”男子淡淡道,緩緩跳下馬。領(lǐng)隊驚訝地發(fā)現(xiàn)男子沒有右臂,便想上前攙扶,男子搖頭拒絕了他。
女子也跟著跳下馬來。領(lǐng)隊唯唯諾諾地跟在兩人身后,不敢多言。男子走到領(lǐng)頭的馬車邊,伸出左手撫摸了一下車廂的窗戶,問道:“你們此行的終點是哪?”
領(lǐng)隊連忙回答道:“承陽城。我們邢氏商社的總店就……”
“我知道。”男子不耐煩地道,一把將商社的旗拔了下來。
騎兵隊長策馬上前阻止道:“參軍,我們不能這么做的。”
“我知道。”男子把旗插了回去,“我也不能坐上去,對吧?”
“您能坐,您能坐。”領(lǐng)隊箭步上前拉開車廂門,“正好兩位進去避避雨!”
兩人也沒有客氣,鉆進車廂內(nèi)。領(lǐng)隊關(guān)上車廂門,轉(zhuǎn)身對隊長道:“軍爺,您要不去第二輛車上?”
“免了。”
“軍爺,純好奇,這兩位,您知道和我們商社有什么矛盾嗎?我好看看我能不能解決嘛!”領(lǐng)隊掏出一小塊銀子,想要遞給隊長。
隊長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走:“你自己問。”
領(lǐng)隊無奈敲了敲車門:“公子!小姐!”
“什么事?”女子把車門打開。
“他想知道我和邢氏商社有什么矛盾。”男子道,“我的回答是無可奉告。倒是有句話你可以帶。”
“公子請講!我一定帶到!”
男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沉默了一會道:“兩個東家現(xiàn)在都在承陽城?”
“二東家一直在翟陽城,負責楚國的生意。大東家是在承陽城的。”
“宇軍都快打到翟陽城了也不走?”
“走不了吶。那么多家業(yè),一時半會都搬不完,而且楚國人一定不會讓搬的。”
“那算了。我到承陽城肯定比你們早的多,我自己親自去總店里。”
“公子要是想提前告知大東家的話,我車后有信鴿,等雨一停我就放飛!紙筆在這!”領(lǐng)隊從座椅下拉出一個箱子。
“行,你就讓他這倆月別走太遠就行。”
“好!我這就寫!”
“怎么,”女子笑道,“你要當面談生意?”
“丟了一條胳膊讓我想了很多事情。”男子道,“我突然覺得在生死面前,什么矛盾都是可以想方法解決的。而且,這條殘缺的手臂,也可以證明一些事情了。”
“是啊。還疼嗎?”
“不疼了。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期待什么嗎?”
“什么?”
“裝上百煉鋼打造的假手。這樣我下次接劍的時候,就不會被切下來了。”
女子輕笑道:“還想著下次呢。你還是先好好練左手用劍吧。別到時候刺客一劍刺你胸口,接都接不住。”
“缺一個用左手的老師。”男子道,“我知道有一個左撇子用劍用的很不錯,你有辦法把他從前線喊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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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城門在哀鳴。破碎聲清脆又沉重,絞盤飛了出去,和門板一起砸在青石板磚鋪成的路上,木屑飛揚,大地顫動。
“沖!鋒!”龍銘用盡全力吼道。他忠誠的騎兵們追隨在他的身后,從失去了門板的城門飛馳入城。
城防軍從城墻上撤了下來。他們潰不成軍,沒來得及逃跑或是扔下武器的都在馬刀下成為了亡魂。
“繳械不殺!繳械不殺!”
龍銘感覺很是不盡興。看到城破的城防軍瞬間失去了全部戰(zhàn)心,即使城主還不愿意投降,他們也都默默放下了武器。龍銘拔出佩劍,走向被押上前的城主:“你降不降?”
“我是楚國人!”城主怒目圓睜,“我的先輩們滅了你們的國家,將你們碾進了歷史的車轍里!我絕不向你們宇國人投降!”
“少廢話!”龍銘一劍刺穿了城主的心臟。
“其實可以再試試勸降的。”林楓琦在一邊道。
“哎,費那么多口舌干嘛。”
“現(xiàn)在得選個新城主出來了。傳令兵!”
“到!”
“左軍將士駐城休整,召集城中望族推選新城主。開始招募城防軍。”
“是!”
“這仗打的是真不容易啊。”林楓琦搖頭嘆息,坐在路邊作坊外的一張椅子上。
“哪不容易了,這才幾天就破城了。”龍銘咧著嘴笑道,“本來以為城破了還要惡戰(zhàn)一場呢,結(jié)果這幫慫貨不打了!”
“這只是座小城,城破了也沒等來援軍,自然不必徒增傷亡。”
“林將軍!龍將軍!承陽城急信!”傳令兵飛馬而來,將一封印著朱漆插著羽毛的信交給林楓琦。
林楓琦的心抖了一下。莫非是叔叔......
林楓琦用最快的速度拆開了信。展開信紙,紅色的“調(diào)令”印入眼簾,林楓琦松了一口氣,繼續(xù)讀了下去。
“龍銘!”
“怎么了?”龍銘接過信。
“我們要去紫辰軍團了。”
“真的假的?”龍銘眼睛一亮,“太好了!”
烲燁走過來蹭了龍銘一下。龍銘轉(zhuǎn)身撫摸烲燁的毛發(fā),看到有幾縷沾上了血,便也明白了烲燁蹭他的意思,對林楓琦道:“那我先去給她洗洗了。”
“去吧,我來安排各項事務(wù)。”林楓琦站起身。一滴水滴在了他臉上,林楓琦抬起頭。
陰沉沉的云灑下淚水。天上的神明看到人們自相殘殺,又開始傷心了。快了,林楓琦心中默念,等統(tǒng)一了,就再沒有殺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