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隨著早櫻的盛開紛至沓來,令人期待已久的春游就如此快到來了。
隨著這些日子的平復,張雅歌已經逐漸“活”過來了。
班級的百事通火急火燎地沖進教室,大聲說道:“你們聽說了嗎?聽說了嗎?這次春游是兩天一晚,不但可以看到櫻花雨,還可以看到滿天繁星,3-4人一個帳篷以年級為單位。”
班級頓時熱鬧起來。下午的活動課,肖老師又將這個消息傳達了一遍,并且發下了告家長書,時間定于這周的星期四星期五,也就是接下來兩天。
因為軍訓時就知道張雅歌暈車,蘇思安便提前準備好了暈車藥和橙子。上了車就把東西給了張雅歌。
到了山莊,映入眼簾的就是望不見頭的櫻花小路,張雅歌和蘇思安走在前面,蘇念安和周夢冉走在后面,最后還有葉之恒。
周夢冉熱愛攝影,帶了個人私藏的相機,硬是讓張雅歌和蘇思安做她模特。
“你倆能不能靠的近一些。…哎你倆人朝我,雙目對視拍一張”……
搭好帳篷,五個人坐了下來,望著遠處的村莊,周夢冉說道:“好想有一套依山傍水的房子,冬暖夏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還有一個人陪著。”說話的時候,眼神瞟著葉之恒,葉之恒似乎也感受到了,低下了頭。
其他人不語。吃過農家菜的他們,圍著篝火玩起了老鷹捉小雞,蘇思安是“老鷹”,葉之恒是“母雞”,三個女生是“小雞”。
在來來回回中,一個多月幾乎沒有笑過的雅歌也笑了起來,蘇思安一沖躲過了葉之恒的防守,抓住了雅歌,說道:“終于能看到你笑了,真好。”
再后來的幾個月里不過就是幾次月考,雅歌仍然照舊每周五回家前會先去程曉諼家敲一次門,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那發出已超過99條的信息沒有回音也沒有顯示已讀。
天氣逐漸熱起來,走幾步便會出汗,可雅歌仍舊堅持放學后先去曉諼家,也許是許久沒有人居住,門口的牛奶箱已是積了一層灰。
雅歌走到牛奶箱前,拿出餐巾紙擦去了上面的灰,回憶也突然涌進了雅歌的腦中,那時正在讀初中的她們,雅歌幾乎每周末都會去曉諼家蹭吃蹭喝,而每次她們都會提前偷偷買一些帶少許酒精的飲料放在牛奶箱里。坐在小陽臺上,看著遠處的車水馬龍,喝著飲料,大談未來的樣子,“不行,你得先結婚,我要做你伴娘。”“不要,你先結,我想要你的手捧花。”……
回到家中的雅歌輕輕地帶上了門,雅歌的媽媽仍在廚房里忙進忙出,而爸爸正在看足球比賽,雅歌爸爸老張是一個足球迷,曾經也是中學足球隊的。
雅歌脫了鞋,便走向沙發,盤腿坐在爸爸身旁,她落寞的表情被最愛她的父親收入眼底,一把摟過雅歌,打趣道:“囡囡,誰惹你了?”
從爸爸懷里“掙脫”出來,認真地說:“我很想諼諼。”
爸爸語重心長說道:“囡囡啊,諼諼在那邊努力完成她的夢想,你在這卻因為她的不告而別而神傷,荒廢你的學業,她回來會不會內疚呢?這幾個月,爸爸媽媽并沒有說什么,不是因為對你的行為感到無所謂,只是希望你能夠自己明白。高二高三很快就來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說完,不再看雅歌,轉頭又看起了足球賽。
雅歌抱住了爸爸,把頭靠在爸爸的胸前,仿佛這樣才可以找到安全感。老張用手輕輕揉著女兒的頭發……
此時已是高二的他們站在走廊,靠著欄桿,望著新生們陸陸續續到達。
蘇思安對周夢冉說道:“這一年過得可真快啊。”
“我們也算是二十年好友了。”
張雅歌奇怪道:“二十年?”
蘇念安跑到張雅歌身邊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笑道:“我媽和小冉媽媽懷孕的時候天天膩在一起,那時候可是‘約定’生出來的孩子要湊一對,可惜了我媽生的是龍鳳胎。歌兒你說你是不是得感謝我?”
“嗯?”張雅歌轉頭疑問地看著蘇念安。
蘇念安挑眉打趣道:“你說呢?”
雅歌突然意識到:“蘇念安你說什么呢?!你看我不收拾收拾你。”
“救命啊,夢冉幫我擋擋。”
夢冉被夾在兩人之間,一副無奈狀地看著正在一旁笑得不亦樂乎的兩個人。
葉之恒一邊笑著,一邊在與蘇思安說著些什么。周夢冉突然看愣了,那個笑的時候帶著梨渦的男孩,那個在匯演上表演架子鼓的男孩,那個每個星期升旗儀式的國旗手,每次他拿著國旗走向主席臺,主持的周夢冉都以為他是在走向她。
站在周夢冉前面的蘇念安,發覺不對,問道:“冉,你怎么了啊?”
周夢冉發現自己失態,立即收回了眼神,不知所措地說道:“沒,沒,沒事啊。”
周夢冉為了掩蓋自己的小心思,一把拉住蘇念安,送到雅歌面前,“噥,隨你處置。”
一邊偷瞄葉之恒,看他是否有發現自己剛剛盯他很久,看他仍舊笑著看著她們三人,便松了口氣。
高二的開始,少了許多活動,每月多了幾場考試,文理分班后,理科班在四樓,文科班在三樓,葉之恒和蘇思安皆在理科重點班一班,周夢冉在文科重點班五班,蘇念安在文科普通班六班,而張雅歌在文科普通班九班。
除了跑操,中午吃飯會約在一起,其余的時間,大概都是在各自的教室自習。
每日中午,蘇思安都會整理出理科會考的知識點筆記送到樓下。
自從和父親談話后,雅歌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努力。
放學時,張雅歌仍舊在座位上看著蘇思安的筆記,蘇思安并沒有打擾她,只是安靜地坐在她后邊的位子上,做著晚上的作業。再抬頭,已是晚上六點。
蘇思安整完東西走到雅歌身邊,打了個響指,徑直走向門口,說著:“門外等你,三分鐘。”
張雅歌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在后邊坐了一個多小時,伸了個懶腰,整理完東西,便小碎步地跑出去了。
在車站等車時,張雅歌說道:“你以后別再等我了,我家近,你家那么遠,還要吳伯等你多麻煩啊。”
蘇思安說道:“馬上天就暗得越來越早了,你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我已經跟吳伯說過了,我自己回去,剛好念念在你家附近舞蹈房練舞,我順便接她回家。”
張雅歌側著頭說道:“念安再過幾個月要參加集訓了吧。哎對,夢冉也要吧她學播音主持的。”
“嗯。葉之恒也會去,他也決定當音樂生了。”
“哦。那他們剛好互相有個伴。”兩人不說話,只剩下來來往往車的鳴笛聲。
高二在來來往往的車中平安度過了。
高三如同野馬,在所有人沒有準備的時候闖進了他們的生活。
在高二的大考中,雅歌從普通班的名列前茅到重點班的中游偏上,以至于她順理成章地調到了周夢冉的五班。
午飯因各自課程不同,很少能約到一起吃飯。
因此,每次都是三個女生一起吃。
飯桌上,周夢冉提到她十二月要去S市參加考試,如果通過,她就可以提前參加傳媒學院的提前招生。
十分恰巧的是,蘇念安心儀的也是這所學校,不過因為文化課成績不夠,便要通過兩次考試,如果兩次考試都通過,便對文化課的要求更低些。
當問道張雅歌要報什么學校的時候,她遲疑了。她抬頭看了看她們,說:“再看看吧。”
高三的文化生除了滿天飛的試卷,只剩下背書和讀書。各個畫室擠滿了人,地上全是已經握不了的鉛筆,每個音樂教室,樂器室發出各自美妙的聲音,編織成了一首五彩的歌,舞蹈房除了一個個自信的身影,只剩下地板上的汗水。無數次的練習,有些人從咿呀學語時就被父母帶進了各自興趣班,那時候他們根本不會想到這些將陪伴他們走過十幾年的光陰,甚至會成為他們以后陪伴一輩子的東西。
終于度過了讓人難受不堪的上半學期,對于很多人來說,他們即將看到光明。
春天,既是讓人感到舒適的季節,也是個充滿著希望的季節,四月份的春天,仿佛除了綠色還有粉色,遠處的她們帶回來了好消息。
周夢冉和蘇念安順利通過了考試,并且夢冉順利通過了S市組織的考試,她提前進入了S市最好的傳媒學院。
那天晚上,周夢冉請了他們四個去她家慶祝,到了周夢冉家,雅歌才發現,周夢冉的父親是本市最有名的希斯地產的董事長,再看向周夢冉,毫無架子。
進門后,因蘇家與周家是舊相識,所以見到時蘇念安就很孩子氣地抱了周夢冉的媽媽,喊道:“干媽!”
在后邊的蘇思安點頭說道:“周伯父,周伯母好。”
張雅歌和葉之恒也跟著打了招呼。
周伯母立即將他們領進客廳,“坐,孩子來坐,想喝點什么?果汁還是檸檬水。”
蘇思安說道:“不用那么麻煩,我們都可以。”
周伯母仿佛是個喜歡熱鬧的人,此時已笑著合不攏嘴,說道:“我跟你周伯父去做吃的,你們自己玩著啊,要什么跟小冉說,讓她去幫你們拿,茶幾下有堅果,自己拿。”
茶幾上放著一套茶具,還有的都應該是夢冉的零食。
周夢冉挨著葉之恒坐,蘇念安和張雅歌坐在思安的兩邊。
這樣的坐法,不知是怎么,總有一絲莫名的尷尬氣氛。
吃過晚飯,周伯母提出,由周伯父開車送大家回去。
葉之恒和張雅歌謝絕了,蘇思安拗也拗不過她,況且妹妹在,只好拜托葉之恒送雅歌。
周夢冉家離張雅歌家不遠,兩人都不愿乘公交,就一路走回去。雅歌小心試探地問道:“你知不知道冉冉喜歡你啊?”
對方沉默了許久,只發出了一個音節“嗯。”
這回輪到雅歌驚訝了。“那你……”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今天你也看到了。她們家的條件,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階,即便我們倆同意了,她的父母怎么會舍得他們珍愛的寶貝嫁給我這樣的窮小子…況且以后生活還不穩定呢,怎么能帶著她一起冒險呢。我們生活處境不同,很多觀點很難相同,這種喜歡只在表面上,如果真回應了她,那便是我不懂事了。”
雅歌驚了一下,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生竟然想的那么長遠。
“也許你家境比不上她,但是你的教養絕對不差啊,即便生活環境影響了生活觀,我還是覺得這不是什么大問題。”
“那你覺得你和蘇思安真的能在一起嗎?你了解過他的家庭嗎?你是女孩子,也許他對你的愛可以讓硬性條件有上下浮動的機會,可我不一樣,我是男孩子,我需要承擔起我的責任,是我配不上她,你懂嗎?”
葉之恒停了下來,轉身看著雅歌。
“我…”
“但我會努力,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了,我…”
沒聽到后話的雅歌抬頭時,他已走遠,那個背影如此單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