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會議室里，煙霧繚繞，校園內本來是要求無煙環境，但是處于這個境地，也沒人把這個規定放在心里，幾個老煙槍一口一口地抽著，似乎手上的香煙放在嘴邊猛吸時，上面豁然變亮的紅色火星能燃盡心里的愁緒。

孫蕓看著眾人吸煙，只是皺了皺眉頭，沒說什么，強迫著自己適應這種環境。

突然，靠在椅背上一手夾煙，一手揉捏太陽穴的趙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里閃過精光，好像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猛的抬頭看著孫蕓說道，“那……那假如這件事沒有引起全民關注呢？我的意思是……我們快刀斬亂麻，把，把那個李燦開了，事情是不是就結束了？”

說話的時候，趙平的聲音帶著急切，有著一絲逃出生天的感覺，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不確定的怯然。

看著這位平時理智無比的校長現在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孫蕓心里輕嘆，口中說道，“這已經不是李燦的事了，他這次的演講僅僅是一個引子，即使沒有他，也會有一個張燦，王燦出來，就算你想快刀斬亂麻，你有什么辦法斬亂麻？而且他們一但出手了，不看到結果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看了看聽到自己的話，變得頹然的趙平，孫蕓頓了頓，心下有些不忍，猶豫著說道，“就算這件事的發展有所偏離他們的預想，那有什么關系？只要水醫的名聲臭了就行，大不了以后徐徐圖之，僅僅需要推出一個人出來為這件事買單就行。”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也明白這個買單的人是誰，不會是李燦，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怎么發展，他絕對會被開除，那么只能是沒將水醫領導好的校長趙平！

趙平心里也清楚這個道理，他倒也不是視官如命的人，只不過眼看著自己這些年的努力，慢慢把水醫帶向正途，一天比一天強盛，自己就要以這種方式被踢出自己的母校。

憋屈，不甘！

當初從老校長手里接過水醫的大旗，他就想把她帶進國內名校的行列，他也是這么做的，無數次向其他先進的學校請求學術交流，為了學生能有更好的老師，完全沒有了一個校長的架子，親自到那些老教授家里，求著別人出山。

可這次自己就莫名其妙成了犧牲品......

“那咱們怎么辦？總得想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吧，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胡道仁問道。

他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早已算不上年輕，即使身體硬朗但也免不了一些老年人的小疾小病，所以家里人就禁止他再吸煙，他也明白他們的一片好心，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身體確實不再像二三十歲那樣整宿做研究第二天照樣精神奕奕了，基本上把煙給戒了，可這次坐在椅子上一根一根煙往嘴邊送。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想水醫被并校，但是連水市態度都模糊的情況下，他們又有什么辦法呢？

漸漸地，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劉愛國，因為他們心里都想到了一個人，老校長。

現在這種局面，似乎只有老校長可以挽救，老校長年輕的時候是水醫的學生，后來進了醫院，憑著努力，認真，對病人的負責，再加上天賦，漸漸地憑著醫術在遼省有了很大的名聲，有很多達官貴人有個什么病都要找他去看一看，即使是現在在位的一些高官都欠著他的人情。

后來老了，就回水醫當了校長，這些年憑著在醫院里積累的人脈為水醫遮風擋雨，也爭取了不少好處。

但是老校長今年畢竟有七十了，身體也不太好了，在座的人心里雖然都想到了他，但都不太忍心他臨老還要為學校奔波，只好想讓劉愛國這位老校長的得意門生開口。

劉愛國本來也在椅子上吞云吐霧，看到所有人看向自己，瞬時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心里不由暗罵，什么時候了，還整這些小九九，不過嘴里還是說道，“都到這時候了，只能找老校長了。”

所有人都能想到，趙平當然想到了，但他實在不太想找老校長擺平這件事，一方面，是他將水醫交到自己手里，現在可以說闖禍了，還要回去找他，趙平心里有一種在外闖蕩的游子辜負了家中老父期望的愧疚感；另一方面，老校長也是趙平的半個師傅，兩人感情很深，趙平打心底里不想他再操勞，想要再找一個其他的辦法；

最后還有一個原因：老校長已經老了，人近七十古來稀，這么多年過去了，又有多少人記得當年的人情呢？萬一不顧及當年的情分，多傷老爺子的心呀！還有，這些年老校長的余蔭也用的七七八八了，假如這次他再出面，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水醫再有什么困難，他也無能為力了。

趙平背對著劉愛國，側著頭看向窗外，聽到他說的話也不說行，或者拒絕然后提出其他辦法，似乎這樣掩耳盜鈴才能讓他心里舒服些。

劉愛國說出這個提議后，看向趙平，發現他沒什么反應，只好悶聲悶氣地說道，“那我就給老院長打電話了，宜早不宜遲，免得再生變故。”

眾人心里也是煩悶，恐慌，焦急各種情緒混雜，都急切地想解決這件事，聽到劉愛國的提議，無一不點頭贊同。

劉愛國心中是不太想打這個電話，但為了水醫，只好拿出電話，找到號碼撥過去。

“嘟……嘟……”

“喂～”

“喂，老師，我是小國！”

“哎，是小國呀！你可好久沒來看我了是不是嫌棄我這個老家伙了？”

電話撥通，聽筒傳來了一個蒼老而慈祥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劉愛國臉上不自覺地掛上了笑容，說話的聲音也帶著恭敬和發自內心卻可以壓抑的熱切。

“哪能呀，只是這么最近太忙了，學校也離不開我，等有時間，有時間一定去陪陪您，您到時候可不能攆我啊？”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容傳來，可以感受到電話那邊人的欣慰與開心。

“行了，你這家伙，別貧了，沒事你絕對不會給我這個老東西打電話，說吧，有什么事，趕緊說！是不是學校那邊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