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場歡愉，見到丁子孞時，程風落落大方沒有絲毫的尷尬，丁子孞亦沒有覺得難堪。這樣的經歷徹底顛覆了她對自己的看法，原來她真的不是時刻繃緊最高道德要求的仙女，她也只是肉胎凡體，一個真實的有七情六欲的普通女人。

簡單吃了點兒面，兩人又投入了昏天暗地的睡眠里，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本想不管不顧的在家里窩上幾天，無奈睡眠太過之后百無聊賴，相視對望一眼，兩人決定先邁開腳走出門，而后散漫隨性的吃喝玩樂順便找找工作。這一刻，他們饑腸轆轆，急需找一家好吃的店把肚子填飽。

瀏覽過網上推介，程風知道小區門口有一家裊裊家常菜館異常火爆，兩人簡單洗漱，素面朝天，直奔目的地。雖然來的挺早，但中午時分，人頭攢動，小店兒早已沒有空位，眼前的選擇只有兩個，要么等，要么走。癟癟的肚子咕嚕嚕泛起了本能，不甘心之下，他們深入店內溜達了一圈，看到一位大爺獨自一桌，便湊了過去。

醋泡花生，蒜泥白肉，清炒芥藍，清蒸武昌魚，老頭兒絕對是美食行家，而且大白天大中午，他竟然自斟自飲著茅臺酒，千不該萬不該還讓這種致命的酒香鉆進了丁子孞的鼻子里，于是她再也不能淡定，咽下一把口水決定主動搭話。

“大爺，能和您拼個桌兒嗎？”

“對不起小姐，這是我們店為這位先生預留的專座，是他所獨有的，不能與你們分享。”沒等大爺說話，一個老練的服務員走了過來，客氣到不容置疑的拒絕了丁子孞的請求。

“如果這樣的話，是我們唐突了，對不起。實在是看這位老爺子喝著這么講究的美酒，還點了這么相得益彰的菜肴，太過誘人，抱歉。另外，我想問下，這酒是你們店里銷售的嗎？”丁子孞禮貌致歉，不過被酒香撩動了興致，她不想空手而歸。

“真是抱歉，這種酒也是這位先生儲存在我店的酒，并不對外銷售。”服務員的回答讓丁子孞好生失望，只能拉上程風，沖老者頷首，準備離開。

“酒量怎么樣啊，兩位小朋友？”老人突然開口。

“就這茅臺，若要讓我喝好了，得兩瓶。程風你呢？”平生第一次，丁子孞大大方方的說起了自己的酒量。

“姐，你真牛，我沒你那么厲害，但是一瓶還是可以的。”程風接茬回應。

“好的，既然如此，兩位就坐下陪老朽喝上一杯，難得碰到懂酒還能喝之人，小童，再添兩套餐具，先再拿上兩瓶酒，另外，把菜單給他們看看加兩個菜。”老人輕車熟路的對服務員交代著，而后示意他們點菜。

程風本想推脫一番，卻被丁子孞用眼神兒阻止，看得出來，老人是有意試探他們。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我們不像伯伯這般懂得養生，我們來點兒重口味的東西，來個醬燜豬蹄，辣子雞，早上沒吃飯，再給我們兩份打鹵面好了。”面條用來打底不至空飲，豬蹄油而不膩可以保護腸道，辣子雞能夠滿足口腹之欲，丁子孞跟爸爸和孔楠一家學了很多吃喝技能，點菜可謂信手拈來，但她亦懂得藏而不露、露而不盡的分寸感，所以根據實際需要，她只點了兩道符合他們年齡和身份的菜品，睿智細膩而又毫無賣弄的嫌疑。

“豬蹄也是老朽的至愛，辣子雞偶爾也會吃上一吃，不錯不錯，小童就按照美女的意思交代上菜吧，面先上，讓兩位小朋友先墊補墊補。”交代完服務員，老人開始自我介紹。

“老朽余青山，今年78，看兩位的年紀當問我叫爺爺比較合適，不知你們如何稱謂？”

“我叫丁子孞，今年27歲，這是我弟弟程風，今年24歲。余爺爺叫我們小丁、小程就好。”

“那樣不好，太中規中矩，我叫你子孞，叫他小風吧，顯得親近一些。”

“謝謝余爺爺。”兩人回答的異口同聲，眼前這個矍鑠儒雅的老人甚是投契，頗為合緣。

吃過面后，三人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喝起酒來，滿屋的客人吃飽喝足紛紛離席，他們這邊卻還酒酣耳熱。眼見一瓶酒見了底，桃花眼亂飛、舌頭開始打結的程風率先起身敬酒。

“不行了，我這一瓶酒都快喝完了，你們兩個還是面不改色，趁我還沒鉆到桌子底下，我得先敬敬酒。來，余爺爺，謝了，英雄不問出處，相見恨晚吶，就沖您的豪爽，我就得交您這個朋友，干了。”

“姐，來，我也敬你一杯，能跟你做朋友太好了，接下來咱兩個一起努力找到新工作，余生一起走，不離不棄。”

“你們兩個現在都沒有工作嗎？”余青山聽到兩人要找工作一下來了興趣。

“是啊，爺爺，我姐她太漂亮了，被我們那齷齪的老板給惦記上了，還用了可低級的手段想禍害她，所以我們決定把他們給抄了。只是接下來，我們得另找新工作了，沒啥要求，只要還能一起上班就好。”

“甚好甚好，剛好老朽公司招人，不知道兩位意下如何？”

“余爺爺，程風也就是隨口說說，工作也靠機緣，慢慢來。”

“我可不是隨口一說，就算你們有工作我也是要問詢一下的，因為我已經在盤算怎么挖你們墻角了。我是茅臺酒的市級總代理商，我的旗艦店缺兩名銷售，我覺得你們合適。另外，我還有一個私人會所，主要目的也是經營和銷售酒，重點推介茅臺的基礎上也做高端的洋酒和紅酒，那里你們更合適。但于我而言，我想讓你們從實體店銷售做起。”

“余爺爺，你當真是真的啊？這機會也太好了吧，我姐她最喜歡喝茅臺了，一聞到這味兒都走不動道兒了，要不然還沒有咱們今天這場緣分呢。我呢，當然也喜歡美酒了。只是，如果工資過低的話，我們一月辛勞還買不起兩瓶酒呢，那樣會有落差，會很尷尬的。”丁子孞早就看出老人身份不菲，而且一個勁兒的試探他們想必心里有所盤算，所以她對余青山的提議并沒有驚訝。還在想著該怎么應答，機靈如程風卻已經半開玩笑的討價還價起來，正中她下懷，她只用佯裝欣喜和鎮定就好。

“你們兩個沒有試用期，底薪6000+提成+補助+獎金，只要做的好，我私人藏的酒你們想喝多少我管。不過子孞酒量太好，我怕我會被喝窮的，最差你們買酒我按進貨價。”

“余爺爺，說話算數，不許反悔，成交。”交換了眼神，兩人愉快的接受了邀約。斷然沒有比這更加合適的工作了，怎能讓它白白的溜走。

“成交！”余青山更是欣喜，二人都是龍鳳之姿，自帶精英光環，招致麾下絕對是明智之舉。

一頓午飯的時間，五瓶白酒已經見底，丁子孞一人就獨干了兩瓶多，當然這里邊有被余青山試探的成分。對于自己這般外放而又毫不保留的喝酒姿態，丁子孞有些慚愧，堅持要把酒錢給付了，不過余青山大氣凜然、老謀深算，笑著擺擺手，一番說辭完美的無懈可擊。

“方才就算是我面試新員工的的一個考場，考試的道具當然得公司準備了，你們馬上就是公司的員工了，服從意識和團隊精神是我要首先看得到的。”

“好了姐，別在老總面前計較錢了，一會兒該顯得咱們小家子氣了。爺爺，不對，以后就要叫余總或者余董了，一看就是拔根兒汗毛足以讓咱聞風喪膽，和他聊天啥都能談，就不能談錢，不然就太看不起人了。”醉了酒的程風照樣七竅玲瓏，心思巧妙無比，一番插科打諢，春風化雨，惹得余青山哈哈大笑。

“我還真是撿到寶了，你們一動一靜，一莊一諧，如若用在工作上，一定所向披靡，我迫不及待想看你們的表演了，如果沒有困難明天上班吧？”

“沒問題，爺爺，明天上班我們正式改口，您這么看得起我們，我們定不負所望。”丁子孞報之以肯定的答復，打破了程風還想躲懶幾天的初衷。

“姐，你看你這馬不停蹄的也不知道歇歇，枉費咱找了這么好一個老板，一看他就跟別的資本家不一樣，那么有人情味，那么有品位，那么的帥，怎么也會給咱多一點兒的準備和緩沖時間的。”

“哈哈，你這小子，拍馬屁戴高帽爺爺我也當得起，只是上班的事情嘛子孞已經答應了，你也趕緊跟上。穿的稍微正式一些老套一些，咱這是正經銷售工作，你們兩個長的太招人，往樸素和土舊了捯飭，不然客人們全都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可就虧大了。”姜是老的辣，余青山見多識廣，練達透徹，一副老江湖的深邃，一臉老狐貍的厚黑，和他對話，透著云淡風輕的高潔，有著英雄過招的暢快，丁子孞對此極為受用。

“不對，姐，咱兩個還沒有正式辦離職，明天還真的不能上班。爺爺，給我們兩天時間，我們讓那些個齷齪的王八蛋們狼狽難堪，這薪水不好討要。”

“需要老朽幫忙嗎？”

“您老就一賣酒的，跟他們的行業交集太少。所以還是我們自己來吧，以惡治惡，以暴還暴，他們既然喜歡玩兒陰的，那我們就對癥下藥。論別的我不行，耍點兒小手段，惡心惡心他們還是信手拈來的。”

“那我就等你們好消息了。現在我都有些后怕了，你小子看著陽光帥氣，誰知竟然蔫兒壞蔫兒壞的。”

“生而為人，這點兒壞屬于生存技能，無傷大雅，何況這是針對那些無良失德之人，您老這里咱們只講以誠相待、將心比心。”

“說的好。不過，我也說句敞亮話，事情能成則成，不必強求，更不必頭破血流，獎金嘛，只要你們工作的好，早晚都能掙補回來。”

“爺爺，不單是錢的問題，關乎尊嚴。面對窮兇極惡的壞人，好人有時候真的要懂得避讓，明哲保身，跟瘋狗對咬并不理智。但這些個陰隼小人，身上一堆爛瘡，隨便戳破一個就夠他們喝一壺了，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