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澤洛斯一臉地尷尬,他怔怔望著費托,說不出話來。
費托笑著端起酒杯,朝比澤洛斯這里走來,他邊走邊說道:“別介意,老伙計,這只是個巧合,其實,你也沒那么差勁。”
比澤洛斯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費托微微一笑:“回答我個問題,狼人是如何變化為人形的?”
對于常年與狼族作戰的魔法師來說,這幾乎不能算是一個問題。
“狼人會找尋與自己體形相近的人類,將其殺死后,撥下他的人皮,用黑魔法之力將自己的狼軀與人皮合二為一,狼人通常將此過程稱為‘貼人皮’。完成之后,狼人就擁有了第二副面孔,能夠隨時變換為這個人,以此作為偽裝。大部分的狼人,一生只有一次貼人皮的機會,也就是狼人只有一副人的面具。”比澤洛斯頓了一頓,說道:“你問這個常識問題,是想說明什么?”
費托走到鈕文西身旁,不緊不慢地道:“其實,這位老兄的偽裝本領不錯,言語中也沒有什么破綻,算是個老練的狼人了。我剛才之所以說他開口爆狼,只是想開開你的玩笑。”
比澤洛斯心中一寬,仿佛自己又找回了丟失的顏面,但他還是心氣難平,抱怨道:“哼,你這小子還是改不了喜歡亂嗨的毛病!質疑我的能力?我雖然是預言家,好歹也要聽聽發言,發現對方的邏輯漏洞,這樣才能找到狼人。一開口就裸點狼人,那是撞大彩,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技術。”
“行,老長官,你說的都對!”費托笑了笑,他又拍了拍鈕文西的前胸,說道:“不過,我確實是從他一踏進酒館的門開始,就認出了他是匹狼人。”
“哦?”
費托望著鈕文西,緩緩地道:“鈕文西,本是薔薇學院的獵魔人。你貼了鈕文西的皮,對嗎?”
面對著費托冷峻的目光,鈕文西倒也十分坦然,他說道:“不錯。我原以為過了這么多年,大陸上已經沒有人記得鈕文西這個人了。”
比澤洛斯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費托道:“二十年前,你戰敗失蹤之后,狼王率軍攻打絕壁長城。鈕文西作為我的好友,接到我的渡鴉傳書,來到絕壁長城增援。我與鈕文西并肩作戰,最終守衛住了神筑之墻,但是鈕文西卻死于了那場長城保衛戰中。”
比澤洛斯想起多年前的往事,默然無語,垂下了頭。
費托對“鈕文西”說道:“若是你換了別人的皮,我未必能夠馬上認出來你是狼人。但是鈕文西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任何言行舉止,我都了然于心,你瞞不過去的。”
狼人“鈕文西”點了點頭,直言不諱道:“事實上,我也沒打算隱瞞。被你抓住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費托道:“你好像也沒打算隱藏自己的身份。”
“鈕文西”道:“既然預言家和守衛都懷疑上了我,我再怎么辯解也是無用,又何必再去浪費體力和腦力?”
費托道:“落入敵手還如此鎮定,我倒是有幾分佩服你了。”
見到狼人出乎尋常的平靜,比澤洛斯反倒是起了懷疑。他想到了二十年前那一晚,他們在進攻狼族的巢穴魔山時,作為誘餌的狼人,當時也是非常鎮定,因為狼人們已經成功將人族軍隊引入了提前設好的包圍圈中。
當時,那名狼人臉上的表情,與此刻的鈕文西一模一樣。
比澤洛斯猛然驚道:“你是不是在等待同伴的救援?”
鈕文西居然笑了起來:“不錯。我來這間酒館,是來與血月使徒會合的。”
血月使徒!
聽到這個名字,比澤洛斯與費托臉色倏變。
“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酒館內響起了充滿蕩意的笑聲。
比澤洛斯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隨即,他看到費托也倒在了前方。
酒館的老板娘出現在了比澤洛斯和費托的身后,她手上握著一個皮囊,正是費托適才傾倒白酒的酒囊。
鈕文西見到老板娘,臉上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比澤洛斯神智已經開始模糊,他指著老板娘:“你……你……”
老板娘微笑地張開了自己的左掌,掌心中,一枚血紅的螺旋印記清晰可見。
老板娘笑吟吟地道:“一次性抓到預言家和守衛兩位神民,這是血月給予我的恩賜。”
狼族的最高精神領袖,血月使徒,重現人間。
比澤洛斯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他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礙,從二十年前的失敗陰影中走了出來。這次來到奔流渡口,比澤洛斯本是想忘掉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沒有想到,一切都還沒來得及開始,就立刻遭遇了慘痛的失敗。
血月使徒,那在狼族中是比狼王更高階的存在,可稱得上是“第一狼王”。
比澤洛斯感到了絕望,他斷定自己不可能再有活路。
為了盡到最后的責任,比澤洛斯用殘存一絲意志,搖動了掛在腰間的鈴鐺。
叮叮叮,叮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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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叮叮。
鈴聲雖細,但酒館之外卻是清晰可聞。
馬廄中的明月聽聞鈴鐺聲,渾身一震,她知道師父搖響了隨身攜帶的“紫暝神鈴”,這是一種用于示警和傳音的魔法道具。
從鈴聲中,明月聽出酒館內突發敵情。大驚之下,明月緊握火統,連忙向酒館跑去。
還未跑幾步,明月看到了前方有一團火紅的幻影,接著一股炎熱之極的氣流迎面襲來,明月還為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覺前胸鉆心般地疼痛。
老板娘美麗的花容出現在了明月的眼前。
老板娘臉上再無半分的柔情魅意,雙眼冷漠如冰。
一瞬間,明月想到了狼的眼睛。
自明月擁有記憶以來,還未見過現形的狼人。但在她腦海中,卻時不時會浮現出這樣的眼神。
明月跌倒在了地上,火統從其手中飛出,遠遠地掉落在了酒館畔流淌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