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每天晚上十一點熄燈，女孩們陸陸續續端著盆子洗漱，不一會就在黑暗中慢慢安靜下來。對面男生宿舍隱隱約約傳來吉他的聲音。石朵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都睡不著，悄悄打開手電筒看了一下鬧鐘，已經凌晨一點了。她干脆坐了起來，拿著書坐到了走廊的臺階上。安靜的走廊上，只能聽見洗手間滴答的水聲。石朵兒把頭靠在墻上，慢慢地看著書。突然樓上傳來噼里啪啦的拖鞋聲，然后一股熟悉的香味出現在石朵兒的臉龐。

“真的是你！你在干什么？”披頭散發的于洋洋穿著一件寬大的睡裙。

石朵兒差點把書扔了出去：“我的天，你干什么？你怎么下來了？”

“剛我們宿舍的去上廁所，回來告訴我們，樓下還有人在走廊上玩命學習，我一猜就是你！”于洋洋挨著石朵兒坐了下來。

“幾點了，你還沒睡？”石朵兒揉著胸口，剛確實嚇她一跳。

“我在看書呢。”

“開竅了你，什么書？”石朵兒接著打開了書。

“新出的漫畫。”于洋洋倆手托著腮幫子，歪頭看著石朵兒。

“嗯，有前途。”石朵兒側過臉：“你還不上去睡覺去？”

“我陪著你啊！”

“多謝，不用了。”

“我很夠朋友的，這半夜三更，夜深人靜的，你自己不害怕啊？你繼續，我不說話。”于洋洋把頭扭了過去，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石朵兒搖了搖頭，她拿這位同學一點辦法也沒有。

于洋洋呆呆地看了一會地板，慢慢湊到石朵兒的耳邊：“你餓么，我屋里還有一包面，我去給你泡了？”

“于洋洋！”石朵兒把書合上，瞪了一眼于洋洋：“我不餓！你能安靜一會么？”

“好好好，對不起對不起。”于洋洋接著托起了腮幫子：“可是，我有點餓了。”

石朵兒已經被氣笑了：“好吧，那你現在上樓，去泡面，然后吃掉睡覺。好么？”

“好！”于洋洋呲溜就站了起來：“我吃完再來陪你！”

“不用了，再見！”

五分鐘后，石朵兒依然坐在臺階上看書，只是旁邊多了一個端著碗，吃著面的于洋洋。

自從上了于洋洋的賊船，石朵兒就很少在學校吃飯了。整天一放學就和于洋洋游蕩在學校的周圍。對于于洋洋來說，學校是個籠子，外面才是她的天地。但是到了晚上，不管于洋洋怎么鬧騰，石朵兒還是會去圖書館自習。這次，是于洋洋妥協了。每天她會坐在石朵兒桌子的對面，打開一本書，翻兩頁，合上，再換一本書，翻兩頁，合上。最后用兩本書墊著腦袋，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夜晚的圖書館格外的安靜，只有同學們翻書的聲音，還有筆在紙上摩擦出的沙沙聲。于洋洋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大袋薯片，嘎吱嘎吱地吃了起來，完全不顧從各個方向投來的白眼。

“喂，于洋洋！”石朵兒壓低聲音。

于洋洋迅速拔掉一個耳機，把零食推到了石朵兒面前：“你吃么？”

“我不吃！”

于洋洋看著石朵兒兇巴巴的樣子，嘟著嘴把薯片塞回了書包里，接著把腦袋放在書上，把耳機塞回了耳朵。

石朵兒朝四周還在瞪著于洋洋的同學們微笑著點了下頭，表示歉意。然后就接著寫習題。

“額，不好意思，學姐。”

石朵兒嚇了一跳，旁邊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一個皮膚黝黑，戴著一個黑框眼鏡的男生：“啊，什么事？”

“這個給你！”男生的臉突然漲的通紅，他扔下一個紙條，就跑出了圖書館。

“什么東西？”于洋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到了石朵兒旁邊，一臉八卦相。

石朵兒一頭霧水：“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他。”

“所以說，你完全學傻了。這是高一的新生，每天他都會來圖書館。你這都快長在圖書館的人，居然說沒見過人家。嘖嘖嘖。”于洋洋一邊搖著頭，一邊打開了紙條：“學姐，你好。我每天都在圖書館見到你。我們能做個朋友么？”

“你小點聲！”石朵兒打了一下于洋洋。

于洋洋強忍著笑，把紙條塞回了石朵兒手里：“我的天啊！這男生是瞎了么？居然喜歡你？”

“人家沒說喜歡，只是說交個朋友。”石朵兒白了一眼已經笑癱在桌子上的于洋洋：“那這怎么辦？我要不要回信？我就直接說不行？”

“我去！”于洋洋從桌子上起來，把紙條從石朵兒手里抽了出來，呲啦撕成了碎片，然后團成一團扔到了旁邊的垃圾箱里：“回什么，你還真想和他交往啊？你看他那一臉衰相。你對男人能不能有點品味？”

于洋洋利索地處理了這個問題，石朵兒覺得很痛快。有些事情有時候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處理，是最有效的。“好歹也是同學，還是學弟，你能不那么尖酸刻薄么？”

“壞了！”于洋洋放下手中的小鏡子：“這紙條不會是給我的吧？給錯了，才給了你。”她壞笑了一下：“我這貌美如花的，在這坐著，小紙條怎么會給你這個完全是個男人的女人？”

“所以我覺得這個學弟還是很有品位的。”石朵兒笑了：“可惜，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么類型？”于洋洋專心地看著鏡子，捋著頭發。

石朵兒心里忽然往下墜了一下，是那種久違的但是很熟悉的疼，何煜的樣子清晰地出現在她心里，不過依舊是兒時的樣子，她甚至不知道何煜現在是什么樣子。石朵兒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同樣是這樣靜謐的夜晚，同樣是這樣明亮的燈光，何煜，你還記得我么？石朵兒輕輕嘆了一口氣，也許早就把我忘了吧？也許我從來都沒有那么重要，所有的美好，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喂喂喂！”于洋洋拿鏡子在石朵兒臉前晃來晃去：“想什么呢！你不會真有喜歡的人吧？你這一本正經的人，也會喜歡男生？”

“你有喜歡的人么？”

“沒有。”于洋洋翻了一個白眼：“進學校第一天，我就已經全部偵查過了。長得本來就已經全軍覆沒了，再說性格，不是娘炮，就是大男子主義，以為自己是個男的，就牛得不了的。一群傻子，饒了我吧。”

石朵兒突然笑了，于洋洋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