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很多都是體測，我們還要大考小考呢，很傷腦筋的?！睔w言道。

“哦？你們要考幾門呢？”星靈問。

“這多了，機械、魔藥、生物、數學……文院的輔修沒準也有測試?！?

“反正你也不怕?！?

“科目多了也會煩的啊……”

冰月將剩下的飲料和甜品端過來，放到他們桌上。

“你們這好熱鬧啊，我能在這坐會嗎？”她問道，“正好這會也沒什么客人。”

“嗯嗯。”星靈應著向里挪了挪，給她留出個空位。

“這位姐姐的名字叫冰月是嗎？”千羽寧問。

“嗯，就是天上的那個‘冰月’哦。”冰月笑道。

他們一邊喝著熱飲，一邊聊著在學院中的見聞。五人正好來自三個不同的院系，他們一并交流起各自的課程來，同時能給其他人在選修時提供參考。

“文院課程的話，神族史學和大陸地理課算比較簡單的，而且兩門課關聯性比較強。”千羽寧說。

“你在體院的選修怎么辦?”星靈問歸言，“你好像只有兩三門課可以選哎?！?

“這么少嗎？我還沒考慮過，是哪兩三門?”

“嗯……體能和近戰吧，還有就是靈力控制了，像你的情況不先學這個的話，其他的法術也沒法學的?！?

神族的人天生便能生成靈力，而普通人族則不行。但人族并非完全不能使用靈力，自然界中存在著稀薄的靈力，有的散逸在空氣中，有的混雜在泥土里。通過控制這些散逸的靈力，他們也可以運用簡易的法術，只是遠遠不能和神族用出的效果相比。

“靈力控制還是算了吧……我的話，學那些法術還不如直接近戰呢?！?

“隨你咯?！毙庆`聳聳肩。

沉香咖啡此時已經不那么燙了，星晨用湯匙攪了一下，這種咖啡的色澤比其他的要深沉，液體略微有些粘稠，有一種熱可可的質感。他抿了一口，馥郁的醇香在口中化開。

可能是咖啡的口感太濃了，星靈咽咽口水，對歸言說：“給我一杯果酒?！?

“未成年人禁止飲酒?！毙浅壳昧讼滤念^。

“哼，你等著吧，看我倆誰先能喝?！彼龤忄洁降仡┲?

千羽寧在一旁用湯匙舀著奶酪。湯匙的色澤有些暗淡，但她發現這居然是純銀制的，匙柄上刻著一行小字“星輪歷2016年君臨餐具廠制”。

“請問，這間咖啡屋有多久的歷史了?”她捻著湯匙，問冰月。

“嗯……至少三百多年了吧?！北麓鸬?。

“哇?！睅孜粚W生沒想到，這間街角的咖啡屋比他們的年齡還要久了。

“怪不得我在那么舊的地圖上也能找得到。”歸言說。

“你上次那張地圖?感覺也沒多久吧?！北驴戳怂谎?，“不過那個時候九宮大街確實還沒建成，那座鐘樓也不在。”

“冰月姐姐應該還沒到五百歲吧，都已經開店這么長時間了嗎?”星靈將一塊蛋撻送入口中。

“不是哦，我都快八百歲了呢。”

星靈差點噎住，含糊不清地說：“可是你看上去還很年輕啊。”

“因為我們……不太一樣?！北聦λ恍Α?

“這下老阿姨坐實了呢?！睔w言在旁嘀咕。冰月沒有理他。

“冰月姐是河谷人嗎？”星晨問。

“我不是在河谷出生的，但畢竟在這待了這么久，也能算得上吧?！?

“那冰月姐是光神族嗎？”

“不是，我來自其他的地方。只能說，這個世界很大，遠遠比你們想象的……大得多?！?

“這么說阿姨你……哦不，冰月姐去過很多地方了?”歸言問。

“是啊，很多，多到我厭倦了四處云游，就來星原城落腳了?！?

“稍等?！睔w言從口袋里取出紙和筆，腦海中回憶著那天見到的場景。他先畫了一圈連綿的山脈，然后是樹林草地到鏡湖，最后還不忘把湖心的小島點上。

“考考你，請問這是哪里？”

“你夠了啊……”翡雪琳尷尬道。

“這是……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冰月有些驚訝地問。

“你還真的知道啊？！”

“嗯，去過一次，在玉雪高原腹地。你是去過這么？”

“對啊。”

“萊伊不是隱世了嗎？怎么會放任你們進去的？”

“啥？萊伊是誰？”

“抱歉，當我多嘴。先說說你是怎么找到這的？”

歸言向她介紹了自己上周的遭遇，以及那片神秘的盆地和鏡湖。

“哦。”冰月恍然大悟般，拍了拍他的肩，“下次別亂玩了，你們能回得來完全是運氣好?！?

“嗯，我也這么覺得。”他毫不謙虛地點點頭。

“還有那個暗影，聽你的描述，很像是虛靈呢，只不過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啊……”

六人在一起放開聊起天來，話題天南海北?？赡苁且驗殚啔v較多，幾乎什么問題冰月都略知一二。餐飲很快吃完了，她又免費給他們添了些。

傍晚時分，眾人結束了這次愉快的聚會，紛紛和她告別，返回了天樞學院。

“多謝款待了老阿姨，有空我們再來啊。”歸言向她喊道。

“呵，小孩子?！彼淖旖枪雌鹨荒ㄖo笑。

看著他們的身影在長街盡頭消失，冰月轉身回屋，將桌碗柜臺都收拾了一遍，然后獨自坐在店內，有些迷茫地沉思著。

入夜后，天上竟飄起了細細的小雪，紛紛揚揚地灑落。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路上的行人們都行色匆匆地回家，也沒有什么客人再進店了。

古城內亮起了萬家燈火，白雪在橘色燈光的映襯下竟顯得有幾分溫馨。她看看天色已晚，便結算了一天的收益，準備打烊。

離開咖啡屋的時候，街道上已經是空蕩蕩的了。冰月剛把門鎖上，突然間心念一動，回身向后看去。

空蕩蕩的長街中央，站著一位漂亮的女孩，離她約有十步的距離。女孩的頭發是亮藍的，眼眸也是亮藍的，身上穿著絢麗的彩衣，好幾條飄帶直垂到地上。初雪落到她的身旁，似是被無形的氣流自動隔開。在她身邊三步的范圍內，地面都是干的。

見到她，冰月微微愣了愣神。待分辨了來人后，她不禁笑了起來。

“喲，稀客呀，很多年沒見你們來了呢?！?

“自從那件事后，你的情況一直符合神聯的守則，正因為此，我們也沒有多過問過你?！?

“那你這次來，不會只是想坐坐喝杯茶的吧？”

“該回去了?！辈室屡⑤p聲說。

冰月微微一愣，隨即低聲問道：“原因？”

“你知道的，第二條例。神戰前夕，在大陸格局尚未明晰之前，所有滯留人員必須全部撤回。”

“現在……是時候了？”

女孩點點頭：“是時候了?！?

冰月又笑了起來：“回去之后，我的店怎么辦呢？”

“不過一間咖啡屋而已，歇業幾天不會有什么影響，在戰爭結束后，你可以繼續回來經營?！?

“我覺得還是留在店里更好呢。條例只是一重保險，但現在的情況是，外面怎么樣，我管不著，也并不想管?！?

“我來這可不是尋求口頭保證的哦。很多時候，形勢并不會按你的期望發展，當初設置這則條例的時候，就是為了杜絕意外。”

“還是因為那件事嗎？現在都過去這么久了，我在這里生活了這么多年，該怎么做，我應該比你們都清楚才是?！?

“呵，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辈室屡o奈地笑了笑。她從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手鐲，遞給她，“知道你的情況特殊，我們也沒準備強召你回去。喏，這是神聯讓我帶給你的，戴上它，你就可以選擇留下?！?

“不會那么簡單吧。”冰月仔細打量著這枚手鐲。手鐲正合她的手腕，其呈現為古樸的栗色，質感有點像木頭，但更加沉重。手鐲外觀上看起來樸實無華，雕刻的紋路中隱隱有光在流動?！八怯惺裁醋饔玫哪兀俊?

“這是禁靈手鐲，你可以看成一個減流環，它可以將你的靈力輸出壓制到神隱大陸正常存在的最高水平，也就是火神族體系中的——‘皇級巔峰’。反正就算是這樣，也不可能有人能威脅到你。這也是出于安全考慮?！?

“那么，是我的安全還是別人的安全？”

“兩者都有?！?

“兩者都有？愿聞其詳?！?

“如果以你的實力介入爭端，很容易造成過量的傷害，把它限制在合理程度的最高級，防止五百年前相同的意外，這是其一。其二的話，我是說萬一，出現了足以威脅到你的存在，手鐲在檢測到危險后能立刻將你傳送回來?！?

“空間通道？”冰月摸索著手鐲問。

彩衣女孩點點頭：“當然，如果它檢測到被摘下或損壞，也是會啟動傳送的。所以你就這樣戴著就好，等局勢緩解，手鐲的回路自然會關閉，到時候你再摘下就行?！?

“嗯……所以，就這樣？只需要這個手鐲就行了嗎？”

“原則上說是這樣?！辈室屡⑿Φ?。

“幾年而已，晃一晃就過去了?！北挛⑽⒁恍?，將手鐲戴在左手上，“再說了，這個手鐲還蠻好看的?！?

手鐲貼在她的手腕上，什么變化也沒有，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那，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回去了。”彩衣女孩對她微微欠身道。

“說起來，你姐姐……”

“她的事情，我自然清楚。如果你之后還能遇到她，請代我關照一下，謝謝。”

“呃……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允許我留下來的吧……”

“怎么會呢，這只是我的不情之請哦。”女孩的眼睛向她眨了眨，“有緣再見了。”

光束一閃，女孩消失在原地，雪花迅速覆蓋了她原先所站的位置。一切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冰月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抬手看了看手腕，手鐲靜靜地戴在那里，質樸而無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