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即將褪色，此時的夜也最寧靜，最黑暗，斑駁的點點星光讓這夜顯得更深邃。

魚江國沿江而建，說是國，其實只是一個特大號的城池，在新舊佛出現教義之爭前，它是天朝統治下的魚江城。

此刻，這座城市即將蘇醒。

迎接它的是朝陽，是魚江，是辛勤勞作的百姓，以及朱記包子鋪飄出的如美妙歌聲般的香氣。

包子新鮮出爐，尚未有人，朱老板卻拿出了六個肉包一字排開在案板上，嘴里數著數。

“十”

“九”

……

“三”

“二”

“一”

“一”字尾音剛落，只聽一陣風從包子鋪前極速刮過，案板上的六個包子不翼而飛。

朱老板看著這陣風遠去，笑罵道：“臭小子，還是這個德行！”

“我說老朱，小乞丐這速度倒是越來越快了，說不定哪天真能在天空奔跑呢！”

隔壁粥鋪的老王笑著道，他一身肥肉，身材短小，倒是與包子鋪的老朱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乞丐這么聰明努力，一定可以的！”

“是啊，這小子太聰明太拼命了，以前我還笑話過他的夢想，可看著他十年如一日的堅持，我覺得自己的這身肥肉很可笑。”

老朱老王口中的小乞丐是十年前來到魚江城的，當時他餓極了，偷老朱家的包子，被老朱追了三條街，老朱本想教訓他一下，但看到他瘦骨嶙峋的身子，明亮的大眼睛時，他心生憐意，讓他慢點吃，別噎著。

小乞丐似乎特別感動，眼淚都要跳了出來，他對著老朱深鞠一躬，說了聲對不起。

老朱以為他對偷幾個包子的事道歉，可當他回到鋪子的時候，傻眼了。

整整二十籠包子被禍害得只剩三籠，老朱咬牙切齒，問隔壁王胖子怎么回事。

原來，當老朱追小乞丐的時候，又來了一幫小乞丐，一人抱著一籠包子揚長而去。

老朱總算體會到小乞丐那“對不起”的含義了，在他出現前，這幫乞丐只會老老實實的要飯，他一來倒是變成了土匪了。

老朱發誓再遇到小乞丐，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嗯，按在地上摩擦摩擦，讓他屁股開花吧。

翌日清晨，小乞丐竟然又來了，這一次他只“拿”了兩個包子，然后邁著小快腿，跑了，飄飄揚揚的留下一句話。

“包子叔叔，后面沒人喔！”

老朱徹底啞火。

第三天，小乞丐又來了，老朱實在氣不過，怒罵道：“臭小子，你就不能換家搶嗎，搶我家的有癮嗎？”

“包子叔叔，這一片就你家包子好吃。”

“特么的，好吃個屁，好吃的話，老子每天賣一百籠的目標都達不到。”

“咦，包子叔叔，你也有目標嗎，我也有呢，我要向仙人一樣在天空奔跑！”

小乞丐說到目標來了興致，干脆坐在包子鋪前的街道上，一邊吃一邊道。

“屁的目標，老子只是想多賣點包子，養家糊口，你這也不是勞什子目標，是癡心妄想，傻子才會相信人能在天空奔跑。”

小乞丐也不生氣，一口把剩下的包子吃完，道：“我親眼見過的喔，還有，我的是目標，你的也是。”

第四天，小乞丐依舊光顧，朱記包子鋪的生意好了些，賣出了四十籠。

第五天，五十籠。

第六天，六十籠。

……

如此這番，小乞丐每天一大早都會成為朱記包子鋪的第一個特殊客人，而朱記包子鋪的生意也是越來越紅火，連帶著隔壁老王的粥鋪生意也好了。

老朱一天一百籠的目標早已翻番，若不是店面太小，一天五百籠不是問題。

而對于小乞丐的每日一搶，老朱也默認了，為了方便他，特地把包子裝了起來，方便他拿。

誰知小乞丐還不樂意，說這樣要飯沒感覺，于是，老朱每天就把包子排成一隊，如此這番，一排就是十年。

這十年里，他看著小乞丐一點點長大，看著他的速度越來越快，看著他一頓飯從兩個包子到六個包子。

時間在回憶中悄然渡過，東方的魚肚白跳了出來，朱記包子鋪前擠滿了人，包子鋪的生意開始了！

……

六個包子下肚，小乞丐滿足的摸了摸肚皮，朱記包子味道一絕，否則他也不可能一吃就是十年。

他沒有名字，人人都稱他為小乞丐，他就把這個當名字了。

沿著魚江跑兩圈是他每日的必修課，當他跑完兩圈的時候，就該吃午飯了。

午飯，他是在城中有名的酒樓醉仙居解決的，掌柜的甚至為他單獨預留了個位置。

就像往常一樣，本該是這樣的，可今天卻發生了變化。

當他來到江邊碼頭的時候，突然脖子一緊，竟被人拎小雞般提了起來。

“哪個不開眼的王八……”

話未說完，小乞丐瞥見了拎起他的壯碩大漢，一身肌肉虬結，好不勇猛。

大漢身邊還有個手著紙扇的師爺，笑瞇瞇地盯著小乞丐，小乞丐真有點懷疑他那條縫里透出來的目光到底能不能看見東西。

“兩位爺，不知小子什么地方得罪您了，還請知會一聲，小子保證知錯就改。”

小乞丐軟語相求，好漢不吃眼前虧，全當是被兩只王八欺侮了。

“你小子就是乞丐的頭目？”那師爺搖扇問道。

“頭目不敢當，還是能說上兩句話的。”

“你小子在我碼頭讓那些乞丐散布隔壁碼頭招工的消息是也不是？”

小乞丐眼珠一轉，原來是這個事。隔壁新開了個碼頭，人員不夠，于是小乞丐主動找了那兒的老大，幫他招人。

當然也不是白幫，老板付了他薪酬。再加上小乞丐早就了解到江邊碼頭待遇不好，還克扣工錢，工人們早就怨聲載道。

他于是讓兄弟們過來一吆喝，這邊的人大部分倒是去了隔壁，沒想到今天倒是被利益相關者抓住了。

“兩位爺，真是天大的冤枉啊，都是隔壁大豐碼頭逼我的，他們抓了我的兄弟，我不做就要撕票，我是不得不這么做啊。”

小乞丐胡謅道，死道友不死貧道，只能先委屈一下大豐碼頭了。

“這么說，事情是你干的嘍？”

“是，不過……”

“是就行，常三，把它扔進江里喂魚！”

叫做常三的大漢，點了小乞丐的幾個穴道，拎著小乞丐就欲往江里扔去。

小乞丐被點穴，動彈不得，渾身上下只有一張嘴能動，就在大漢扔他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我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