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友笑了笑:“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其實菲菲和我一樣。不,她比我更痛苦。我只是剛剛開始,而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一直籠罩在林青葦的陰影之下。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僅是她個人,甚至連她的整個家族全部都在林家的影子里面。她不甘心,她想要改變這一切,她要做女王。”
陸路忍不住插嘴:“什么?!女王?我搞糊涂了,她要做什么女王啊?”
張子友有點不屑地回答:“要做娛樂界的女王!將來,無論是林青葦、馮雨兒還是其他的這樣那樣的明星,都要臣服在她之下。”
陸路吸了一口涼氣:“這野心也太大了點吧?”
張子友不置可否地一笑:“你不也說過要做娛樂之王嗎?”
陸路苦著臉:“這你也信?我沒說過那些話,都是那些捕風捉影的狗仔亂寫的。好了,先不說我。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喜歡她,她要做女王。好吧好吧,就算她是武則天,你呢?你算什么?”
張子友驕傲地一笑:“那么,我就是女王背后的男人!我并不奢望她能看上我,只要能幫助她實現夢想,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在意。”
“等等等等,”陸路打斷了張子友的話:“你這話有點矛盾了啊。剛才你說不想做影子,對不對?”
張子友點頭:“是啊,怎么了?”
陸路接著說:“那你又要做女王背后的男人,不還是影子嗎?”
“那不同!”張子友理所當然地說了這句話之后,反問陸路:“你知道什么是愛嗎?”
陸路一下子楞在了那里。
對啊,什么是愛呢?以前,他很肯定自己和黃雅涵是相愛的。現在才發現,這種所謂的愛,是多么的經不起考驗。現在呢?第一時間陳瑾的樣子出現在腦海里,自己會不會是愛上了她?這個問題讓他很迷茫。
張子友笑了一聲:“你不用想了,如果需要去思考的,肯定不是愛。愛是什么?得之我命失之我幸。無論是否得到,都會深深地愛著對方。換句話說,無論對方犯下多大的錯誤,都會原諒她。比如說,你的前女友,如果你真正愛著她的話,即便她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還一樣會愛著她。”
陸路完全被張子友的這番話雷到了:“不。不是這樣的。任何感情任何事,都要講個錯和對。如果是錯的……”
張子友打斷了他的話:“錯與對、好與壞、得與失什么的,只是道德和法律的評判標準,不是愛的評判標準。”
陸路不斷地搖著頭:“不行不行,阿友,我覺得你這樣很危險。我并不反對你愛任何人,我說的是這種想法很有問題。還有,劉芳菲的野心太大了,你們不適合,這對你很危險。”
張子友不屑地笑了笑:“野心?菲菲有句話說得很對,野心和雄心之間,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失敗了,一個成功了而已。”
陸路倒抽一口涼氣,同時他也明白,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勸下自己這個兄弟的想法。
沉默片刻后,張子友突然笑了:“對了,你還沒把新寫的歌唱給我聽呢。”
陸路拿出筆記本,翻到那一頁遞給張子友。
張子友放在兩腿之間,開始彈唱起《我的墳上花兒怒放》。
最后一個音符剛一落下,陸路就急不可待地發問:“怎么樣怎么樣?你覺得怎么樣?”
張子友點點頭:“我覺得比你之前寫的幾個都要好,只是覺得風格完全變了。之前的都是很直白的情愛的傾訴,這個歌好像多了很多深層次的含義。”
陸路拍著張子友的肩膀哈哈笑了起來:“知我者,子友也。我這么跟你說吧,之前的歌都是以前寫的,或者本身是以前的底子。這首歌,是從我內心深處出來的東西。”
張子友笑著說:“準備送給我嗎?”
陸路正色說:“不,這個不行。”
張子友大笑了起來:“好了好了,我和你開玩笑的。放心吧,以后我都不會白要你的。其他人出什么價我就出什么價,這樣總行了吧?”
陸路搖著頭:“不,這首歌我也不會賣給別人。”
張子友一副了解的樣子:“好吧,那我祝你早日錄制完畢,這首歌爆紅。”
陸路還是搖著頭:“不會,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不會。”
張子友開玩笑地問:“那你總不會是準備把它藏在箱子里面吧?”
陸路認真地點點頭,之后又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首歌有沒有機會出現在世人面前。”
張子友不解地問:“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陸路回答了兩個字:“夢想。”
張子友更加迷惑了。
陸路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這段時間,我經歷了很多很多。其實,包括什么走紅啊出名啊什么的,我知道那些都是可以換成錢的,但是我真的并沒有多激動。本來,我以為自己已經心死了,所以對這些不那么在意。說實話,我甚至連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不餓死,有地方住,這種或者那種生活方式沒什么區別。”
說到這里自己掏出一支煙點上:“直到去欄州的路上,我才突然發現我的內心其實還活著,因為我還有夢想。只是,它躲在心里的一個角落,我暫時找不到它了。”
張子友也點上一支煙,呆呆地望著他。
陸路繼續說:“后來,在去云楠的路上,我寫了《夢里水鄉》的短篇小說。這時我才發現,只有寫小說的時候,我才是最滿足的。我活到了我的小說里面,我可以在里面活出很多種不同的人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可以活別人幾輩子的生活。”
張子友點點頭:“我聽周到說過,他說他之所以喜歡導演這個工作,也差不多是你說的這個原因。只不過,他更有一種控制者的快感。”
陸路笑了:“我又何嘗不是?在我的小說里,我掌握著所有人的命運。別說聲名財富什么的,每個人的生死都由我決定。那是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里,我就是萬王之王,擁有予殺予奪的無上權力。不,不對。應該說,我是至高無上的創世主,創造了那個世界。”
張子友搖著頭:“是不是說,寫小說才是你的夢想?”
陸路認真地點著頭:“是的,其實還可以更加具化。那就是,《千百年之后我還記得你》那本小說,是我的終極夢想。”
張子友吐了一個煙圈:“我沒明白,這和《我的墳上花兒怒放》這首歌有什么關系?”
陸路笑了:“當然有關系。如果有一天《千百年后我還記得你》被拍成連續劇,它就是主題曲。如果這本小說只存在于我腦海里的這個世界,那么它就是我進入這個世界的鑰匙。這本小說一直沒能完成,經常卡住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但是現在有了這首歌,我隨時可以打開那扇大門。”
張子友回答:“我好像有點懂,又完全不懂。這對我來說太深奧了。”
陸路又笑了笑,沒說話。
張子友突然又開口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對林青葦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