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朱李之爭

生子當如“李亞子”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寒食》（唐）韓翃

李存勖繼承父親李克用王位時，才二十三歲。

登上王位后，李存勖大力整頓軍隊，嚴明軍紀，并令州縣推舉賢才，寬刑薄賦，撫慰孤寡，他本身也膽識過人，善于騎射，敢于打拼。很快，其境內得到大治，晉軍扭轉了戰局，成為后梁的勁敵。李存勖要傾全力完成父親的遺愿。

李存勖完成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保住了潞州。

李克用病逝后，朱溫趁火打劫，出兵潞州。李存勖在救援潞州前，對諸將領說：“潞州是河東的屏障，丟失潞州，就難保河東了。再說朱溫所怕只有先王一人，他現在聽說先王已死，我剛即位，會認為小孩子不懂軍事，必有驕怠之心。如果我們挑選精兵晝夜兼程趕往前線，必會出其不意，打敗梁軍。取威定霸，在此一舉，我們絕不能喪失這個機會！”于是他檢閱軍隊，任命丁會為都招討使，然后率周德威等人從晉陽出發。

晉王李存勖率軍到了三垂岡下，距潞州還有十多里時，天色已晚，他命令將士們稍作休息，隱蔽待命。第二天清晨，他率軍直逼潞州。此時恰好大霧彌漫，咫尺之外不見人影，晉軍立即吶喊著進攻。梁軍毫無戒備，士兵也還沒有起床。他們在晉軍的砍殺下，亂作一團，倉皇南逃。梁招討使符遺昭的馬被砍倒，立即被晉兵砍殺。梁士卒死傷一萬多人，丟棄的軍用物資堆積如山。潞州由此保住。

梁太祖聽說后，大驚失色，感嘆說：“生子當如李亞子（李存勖小名），李克用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至于我的兒子們，不過像豬狗一樣！”此戰后，他對晉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開平三年（公元909年），梁遷都洛陽。

知識鏈接 英明神武的李存勖

晉王李存勖自小長相卓爾不群，成年以后英明神武，素以勇猛善戰聞名，又長于謀略，生前統一了大部中國，開啟了后唐中興霸業，世人論五代諸帝皆以李存勖武功最盛。李存勖雖武人，但通曉音律，能度曲，尤善二字疊，曾自制詞譜，后人為之驚艷。存詞四首，載《尊前集》。

后來，梁太祖得知趙晉合兵，晉兵已經屯駐趙州。

當初朱溫建立后梁時，冊封王镕為趙王。他對手下名將王景仁說：“王镕反復無常，必定是后患，我現在把精兵都交給你，王镕的鎮州城即使是用鐵打成的，也得給我攻下來。”于是王景仁很快便攻到柏鄉，王镕再次向晉告急。

晉王李存勖接到王镕急報，親自率兵東下參戰。十二月二十五日，晉王到達趙州，與周德威合兵一處，然后前進到距柏鄉三十里的地方駐扎下來。李存勖派周德威到梁軍營前挑戰，梁兵不出。

二十七日，晉軍繼續前進，直到離柏鄉五里的地方，在野河北安營。周德威親自帶著一千多名精銳騎兵攻擊梁軍陣勢的兩端，在梁軍中來回沖殺，俘獲了百余人。梁兵邊戰邊退，一直退到野河邊上，這才擺脫追殺。

李存勖身邊的大將不僅驍勇善戰，更是有勇有謀。面對綿延數里的梁軍，他們用以逸待勞的辦法，靠著機智，使梁晉相爭的局勢進一步朝著有利于晉的方面轉化。

乾化二年（公元912年），晉大舉進攻燕，燕主劉守光向梁求救，梁太祖認為有機可乘，決定親自率兵攻晉。但是在行軍路上，他誤認為前方有大批晉兵來攻，敵強我弱，便顧不上帶走營帳，慌忙率兵奔赴棗強，與大將楊師厚的軍隊會合。

梁太祖率兵渡過黃河后，揚言有大軍五十萬。晉忻州刺史李存審駐扎在趙州，擔心寡不敵眾，副將趙行實建議入土門關（井陘關）躲避，李存審并不采納。

梁將賀德倫攻打蓨縣（今河北景縣），李存審對手下說：“我們晉王正在用兵于幽薊。沒有軍隊派到這里來，南方的戰事就靠我們自己了。現在蓨縣吃緊，我們應當用奇計打敗他們。”

于是，李存審率軍把守下博橋，又派手下捕捉了幾名梁的散兵。他命令將這些散兵的胳膊砍了下來，然后放走，放走前對他們說：“替我告訴朱公‘晉王的大軍來了’。”

梁太祖這邊，親自帶著楊師厚的五萬大軍前來，會同賀德倫一起攻城。梁軍剛到縣城西邊，還沒有來得及安營，史建瑭、李嗣肱便各帶三百名騎兵打著梁軍的旗幟穿著梁軍的衣服混進了打柴割草的梁軍中間。

天色將要黑下來時，他們來到賀德倫營門前，殺死守門衛兵后，放火吶喊，亂發弓箭，到處沖殺；天黑以后，才割掉被殺梁軍的左耳，押著俘虜離開。梁軍營中大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這時被砍掉胳膊的那幾個梁兵回來了，報告說：“晉軍大隊人馬來了！”

梁太祖大驚，馬上燒掉營壘，連夜逃走。因迷路，在路上折騰整整一夜，狼狽不堪。蓨縣的農民痛恨梁軍殘暴，紛紛拿起鋤頭、棍棒追趕，梁軍拋棄的軍用物資不可勝數。

不久，梁太祖又派騎兵前去偵察晉軍的動靜，這時他才知道晉軍其實并沒來，只不過是一些流動騎兵。梁太祖不勝慚憤，病得不輕，只好揮師南下，回到洛陽。

梁太祖看著晉一天天強大，可他自己病情一天天加重，十分憂慮，對近臣說：“我經營天下三十年，想不到太原余孽竟能如此猖狂！我看他的志向不小，老天又不肯讓我多活幾年，我死以后，我的幾個兒子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將死無葬身之地了！”一邊說一邊哽咽，以致暈厥，片刻以后才蘇醒過來。

正當梁晉相爭，梁已處于劣勢之時，梁室內部又發生了一系列動亂，更加削弱了梁朝的統治，梁的滅亡已是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