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沒在意，不小心碰到了床的角上，沒關(guān)系的，就是有點(diǎn)兒難看。”顧唯皮膚白，有時候磕磕碰碰到哪里了，都會比較明顯。

梁云川沒說什么，示意她走跟著自己走，他打著手電在前面走，眼看著就要下樓梯，顧唯不解：“梁總，你走錯了吧，咱們不是要去天臺嗎，怎么往下面去了？”

“我要去一趟廚房，你跟我來。”

等到了廚房，顧唯看到梁云川蹲下來利索地挑了一塊生姜洗干凈，然后用刀切成薄片遞給她：“拿著，如果腿上起了淤青，用生姜反復(fù)擦拭能夠消除地更快，你可以試試。”

顧唯心里一暖，她不知道為什么梁云川會這么好，好像有好幾次，她無心說的一句話，他都會放在心上。

她長這么大，從未見過像他這樣體貼的人。

等她收下了姜片，梁云川輕輕說：“走吧，我?guī)闳タ葱切恰！?

天臺上有很多張椅子，是店家特意為游客準(zhǔn)備的，這里也是全島極佳的觀星臺。

原本有另外的兩個同事也在這里，看到是梁云川和顧唯一起來的，彼此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頗有默契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要下去。

顧唯不解：“他們怎么走了？”

他裝作猜不到：“大概是困了回去睡覺。”

他們并排躺下，今夜星辰密集，不見月光，如同誤入夢中童話。

其實(shí)整個舟山群島的夜空都非常的美麗，入了夜的海島像是不被打擾的神秘領(lǐng)域，風(fēng)起濤浪，飛鳥蟲鳴。遠(yuǎn)離了繁華都市的喧囂嘈雜，只愿和山海為鄰，連星星都格外地明亮清晰。

六橫島的星星也很好看，但也許是因為心境不同，尋常時候他們都是忙碌于工作，鮮少有這樣的閑情逸致來仰望星空。此刻不一樣，忙里偷閑的難得時光，置身于極東之地，這里還原著生態(tài)的本真，教人撫平雜緒，心存安寧。

顧唯忍不住問梁云川：“梁總，其實(shí)我一直很好奇，你上次說的喜歡的人，是什么樣的人。”

他側(cè)過臉看她，知道有些話還不到時機(jī)，就反問了一句：“你上次是問過我，可我也沒有承認(rèn)啊。”

“可你也沒有否認(rèn)啊。”她于是換了個問法：“那好吧，不如你跟我說說，你喜歡的類型。”

他故作不滿：“我上午才說過你是我的理想型，你倒好，轉(zhuǎn)眼就忘記了？”

顧唯哈哈地笑了起來：“咱們之間的商業(yè)互捧真可怕。”

梁云川認(rèn)真地想了一下：“感情應(yīng)該是靠感覺判斷的，在沒有遇到那個人之前，我們可能會有一些條條框框，但真的碰到了某個人，所有的設(shè)想未必成立。”

“我能不能再問一個大逆不道的問題……”

“隨便問。”

“梁總，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如果有為什么會分手啊。”

他并不回避這個問題，她想問，說明對他是有求知欲的，換個思路想也是好事。

“有過。我大學(xué)的時候交往過一個女朋友，后來我們一起去歐洲讀書，我在挪威，她在芬蘭的赫爾辛基。”

“都在北歐啊，是想離得近所以選了靠近一些的學(xué)校嗎？”

“距離肯定是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的。”

“那你們在一起時間應(yīng)該不短吧，畢竟從大學(xué)就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八年。”

顧唯有些吃驚：“比我料想的時間還要久哎，人這一生一共才有多少個八年呀，分開了好可惜啊。可是為什么會……”她說到一半停住了，萬一梁云川是被前任給踹了，那就該扎老板的心了。

他當(dāng)然知道她想問什么：“別想多了，我們分開不是因為誰變心，也不存在第三者。就是漸漸地覺得彼此之間的觀念差別變大了，對待事業(yè)，和其他一些方面的想法有了不少隔閡，甚至可以說是鴻溝，這樣在一起也不像從前那樣舒服，就分開了。”

她聽了這些話難免想到了自身：“觀念。是啊，觀念真的很重要。你知道我為什么分手嗎，我跟我前男友的感情一直以來也不錯的，他在我心里是一個很好的人，踏實(shí)，努力，有上進(jìn)心，所以當(dāng)時他跟我求婚我沒有猶豫就答應(yīng)了。”

“那為什么……”

“他家里人不喜歡我的工作，他們覺得我作為工程設(shè)計師，駐外的時間太長了，不方便照顧家庭，所以想讓我辭職換一份在BJ穩(wěn)定一些的工作。”

梁云川一下子了然，原來是這樣。

“本來白譯，就是我前男友，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對我的工作性質(zhì)也沒所謂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也希望我能換工作，態(tài)度還很堅決。”

“我心里就明白了，談戀愛的時候人總是盲目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并不清楚。可一旦要結(jié)婚了，許多實(shí)質(zhì)性的問題就會暴露出來，所以他開始給我施加壓力，我們后期總不能平和地面對這些問題。”

“我雖然很傷心，但并不怪他們，人之常情嘛，他們家條件也很好，又不缺我這點(diǎn)兒工資，肯定想找一個宜室宜家的姑娘。”

梁云川笑了一下：“但你沒有妥協(xié)。”

“嗯，可能我這個人比較犟，也不肯讓步，就只好成孤家寡人啦。”

“幸好。”梁云川說：“幸好你沒有妥協(xié)讓步，不然……巡風(fēng)9號工程，怎么能遇到你這么好的設(shè)計師。”

幸好你沒有跟他結(jié)婚，不然，我也遇不到你。

“我也沒有那么重要啦。”她謙虛地一直擺手，不過聽到老板夸獎總是開心的。

用電慢慢恢復(fù)了起來，從這里俯瞰島嶼，零星的燈火次第亮起，孤獨(dú)地點(diǎn)綴著一片空闊的海域。

他們又聊了一些瑣事，因為顧唯中午和晚上都喝了一些酒，不知不覺就起了困意，在這靜謐的環(huán)境里，慢慢睡著了。

梁云川安靜地看著她，他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一天，她在交大的電力工程課上睡著，用手臂枕著腦袋，大半張臉側(cè)過來對著他。

他就那樣耐心十足地看了她一整節(jié)課，黑板，投影和教授里的一切人物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一如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