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接吻了
- 親愛的患者大人
- 瑾不語
- 3483字
- 2019-10-16 09:33:10
自從上次一別,殷萊果然說到做到,沒有再來找過嚴錚。
日子恢復了從前的平靜,家里、心理診所,這是嚴錚兩點一線的生活,而殷萊比之前還要玩得瘋,像是在和什么人斗氣。
直到一日孟朝歌打來了電話。
“嚴醫生,你昨天有和淼淼聯系嗎,我這邊打她電話也打不通。”孟朝歌急得跳腳。
嚴錚如實回答,這下孟朝歌沒轍了,思索一陣,說:“律所這邊的案子比較急,我想麻煩嚴醫生去淼淼家里一趟,看有沒有人,地址我待會兒發給你。”
于是在孟朝歌的懇求下,嚴錚根據地址找到了住址,他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也沒見有人開門,一時把握不住殷萊到底有沒有在家。
來都來了,也不能白跑一趟,他在門口轉悠了兩圈,找孟朝歌要了密碼,順利進門。
房子的格局和嚴錚的差不多,他在客廳繞了一遭沒有任何發現,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又上二樓,站在主臥門口長吁了一口氣,才推開了一條小縫。
透過門縫,他的視線在房間內搜尋一遭,看到了床上睡得很沉的人。
這時嚴錚得以松口氣,大膽的推開門慢慢走到床邊,在床榻邊坐下來,給孟朝歌回了消息后,側頭看著人就躺在身邊,臉上神情漸漸松動。
許是作為醫生神經敏感的緣故,他坐了一分鐘隱隱察覺到哪里不對勁,一個人就算是睡的再熟,也不至于有人進來這么長時間都沒發現。
嚴錚瞇了瞇眸子,伸出手用手背貼了貼殷萊的額頭,滾燙的溫度通過皮膚傳遞而出,他迅速收回手,眉宇緊皺。
床上的人蹙眉,仿佛是在忍受某種不適,嚴錚手搭上她的肩膀,試圖將她喚醒。
殷萊依舊沒有睜開眼睛,高燒狀態下連意識都有些飄忽,無法連貫思考,偏過頭睫毛抖動了幾下就又沒了反應。
嚴錚的心揪成一團,想到前幾天晚上方淼狼狽的出現在他面前,現在絕對是淋了雨才留下了病患,盡管當時洗了熱水澡也很難避免發燒感冒這樣的事發生,恰恰又趕上人格分裂,殷萊不管不顧地透支身體,才加重了病情。
既然來了,也總得做點什么。
嚴錚信步走到洗手間,將毛巾用冷水浸濕,回到床邊再輕敷在殷萊的額頭上,病情來勢洶洶,這樣的治療不過是杯水車薪,他趁著敷冷毛巾的功夫,快速跑到藥店買了各種各樣的退燒藥。
他買完藥回來,原本敷在殷萊額頭上的冷毛巾被她一個翻身,滑落到枕頭上,嚴錚拿起來時,指尖觸碰到的毛巾已經帶了熱度。
他嘆了口氣,把毛巾浸濕再貼到她的額頭上,來回幾次,殷萊的意識逐漸歸于清明,大腦勉強能夠繼續運轉。
嚴錚生平第一次有了當老媽子的感受,忙活了半天,他也差點累虛脫了,見殷萊能睜開眼了,他又趕緊倒了熱水把感冒顆粒沖進去。
“來,先把藥喝了。”他端著小碗,半跨在床邊,一手輕輕帶起半睡半清醒的人,用比平常溫柔十倍的聲音道。
腦袋在被冷毛巾敷了幾次后,殷萊已經可以聽到耳邊的聲音,她動了動做出反應,“唔”了聲,抬眸迷迷糊糊地看向目光正停留在她身上的嚴錚。
這一局,她贏了!
殷萊很爭氣的把藥一絲不落的喝完,嚴錚給她蓋好被子,如釋重負地坐在一邊。
大概是內疚吧,內疚于那天說了那么重的話,當看到她那張難受的臉時,他才會想悉心照顧,而不是把她扔到醫院。
被子下面,殷萊的汗源源不斷的往外涌,身上黏黏的并且越來越不舒服,頭昏腦漲的感覺開始一點點消退,四肢還是滾燙的難受。
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持續了不久,就有清涼的濕意從額頭傳來,絲絲沁涼劃過灼熱的皮膚表層,從毛孔滲入血液,緩緩流過全身脈絡,殷萊緊鎖的額頭舒展開來,那一刻,就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兩個字形容:爽翻!
嚴錚不厭其煩的敷毛巾、換毛巾,反反復復幾次,直到殷萊安穩的睡過去,他才算完成任務。
太陽下山之際,他確定沒事,留了一張字條放下心離開。
嚴錚回去的路上還會想起他進門時,殷萊躺在床上燒的不省人事的模樣,他沒想過那天一面之后,再見她會那么慘,早知道是這樣,他想當日興許會嘴下留情!
無邊的濃墨涂染在天際,沒有星星的夜晚,天色更加黑暗,殷萊恢復清醒,看完紙條上的內容,無聲的微笑起來。
一次發燒,似乎也讓兩人先前僵硬的關系有了冰釋前嫌的嫌疑。
兩天后,殷萊接到了一家房地產公司周年宴會邀請,之前方淼給他們打過官司,所以名義上邀請的人毋庸置疑是“方淼”。
孟朝歌送邀請函過來時,千叮嚀萬囑咐要“方淼”控制好情緒,殷萊點頭應付,壓根沒太當回事。
當天晚上,孟朝歌為避免出岔子,親自給殷萊挑了一件白色中裙,最近這家伙的穿衣品味太詭異了,穿成那樣去參加宴會,不引起別人注意也難,所以作為助理她必須嚴格把關!
殷萊不情不愿的穿上裙子,看著鏡子里托著下巴傻笑的孟朝歌,她幾乎有一種坦白一切的沖動,考慮到后果還是打消了念頭。
會場里幾個上流社會的貴胄把酒言歡,舉杯共商大事,三句不離鼓吹互捧,五句不過商業合作。
中途有幾個人來找“方淼”搭話,搭訕的少,多是想要通過方淼律師的身份,多結識一些商業大亨,殷萊自己還是兩眼抹黑,隨便搪塞了幾句,找了個角落躲起來,一人舉酒空對月。
她倚著長桌小酌,看月亮看星星,來之后只覺得無趣,殷萊打著哈欠轉身,視線隨意在會場內掃視,來往的人群中,一個不經意,她就看到了幾日不見的嚴錚。
兩人認識以來,這是殷萊第一次看他穿的這么正式,西裝革履完全看不出是個醫生。
殷萊舉著酒杯不時輕抿一口,明目張膽地看著某人,嚴錚與人交談正歡,一手揣在口袋里,一手端著已經見底的高腳杯,面上一笑傾城的笑容就如冬日的暖流,沁人心脾。
正當殷萊打算抽回視線時,對方卻毫無預兆地看過來,隔著走動的人流,兩人對視一陣,率先向一方走來的是嚴錚,路過服務生身邊時,他順手放下空杯,換了一杯紅酒。
殷萊找了個最近的位置坐下,嚴錚走過來時,剛好遮住她頭頂的光芒,落下一片陰影,昭示著他的存在。
“今天我好像沒生病吧,在這里都能碰到嚴大醫生。”殷萊看著杯里折射出光芒的紅酒,輕笑。
嚴錚輕碰了碰她的酒杯:“你誤會了,今天我可不是醫生。”
殷萊抬眸睨他一眼,低頭猶豫半天終于說出口:“那天……謝謝你。”
嚴錚微微點頭,稍瞇起眼:“你病剛好,少喝酒為好。”說完,他動作自然地從殷萊手中抽過酒杯。
“關心我?”殷萊看了眼酒杯,視線一轉,落在端正而立的嚴錚身上。
“算是吧。”他大大方方的回答。
醫者仁心,關心理所當然。
“那天的話我收回,但不代表我打消了這個想法,就當是你給我退燒的回饋。”殷萊一本正經的說明,視線轉到一邊,“其實我還挺不希望你是治愈她的那個人。”
嚴錚微頓,片刻后答:“今天我不是個醫生,我們可以說點別的。”
“那就說說我好了。”她聲音不大不小,聽不出任何情緒,“我是人格分裂的產物,說的難聽了,是病態的衍生,沒有生與死,只有存在或消失,后繼人格從產生的那一刻起,會帶有不同的性格,也會繼承主人格的某些特性,或許真是替代品吧,替代主人格承受那些傷痛。”
嚴錚心頭驀地一跳,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話。
“出現的時間,消失的時間,通通無法控制,在她最孤獨絕望的時候,那些無法替她承受傷痛的人沒有錯,那些不予她理解的人沒有錯,她們都可以是無辜的,就因為是另類,所以無論如何到最后就要殺死我嗎?”
殷萊忽然抬起頭,純凈淡然的眼睛緊鎖著嚴錚溫和的臉龐。
她像是在控訴,控訴那些無法言明的事實、不得見光的悲傷,她在無休止的黑暗中代替某人踟躕而行,卻沒有選擇得見光明的資格。
象征著公平的天平永遠沒有傾向她這一邊,殷萊的負能量爆棚,可始終沒有爆發,即便背后有無數來自道德的譴責聲,她依舊小心翼翼的行走著。
只因為她的標簽是分裂人格——代替主人格承受27歲時的傷痛。
“你覺得我蠻不講理、自私狠辣,可我承受的絲毫不比她少。”殷萊起身,一步步靠近嚴錚,平靜的聲音里摻雜了一絲悲戚,“很多人說經歷創傷性-事件產生了人格分裂,其實不是,真正的人格分裂是撕裂的,撕裂在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輕飄飄的話語在人的心尖狠狠地敲了一錘,震得麻木生疼。
說到最后,兩人的臉已經貼的很近,咫尺之間,每一次呼吸都可以感受到彼此。
誰也不曾后退,靜謐的夜色深入,淺淺的純音樂回蕩在四周,沖破寂靜的邊緣,更沖破了牢牢立在心房的界碑。
午夜12點的鐘聲在這時敲響,一聲聲規律的傳進露天會場……
“時間到了。”她沉痛的眼中一點點浮上一層釋懷的欣然。
在嚴錚還沒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時,殷萊緩緩踮起腳尖,雙手背在身后,用力吻上他的唇。
時間的沙漏悄然停止,只有一閃一閃的星辰昭示著時光的流動,在那瞬間的恍惚中,兩唇相貼,不約而同的他們都沒有閉上眼睛,選擇直視對方瞳孔最深處,而在那里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宛如干涸的沙漠中奇跡般生長出的花束,沒有人知道它到底能存活多久,可它就這樣耀眼奪目又絢爛多姿的誕生了,掩去所有繁華,在流年轉換中悄然成長。
葡萄酒的酒香味交替傳遞著,嚴錚能感受到貼在自己唇上的溫軟斂起的弧度,更能清晰看到殷萊眼中的小確幸,在確幸什么?
在他想要猜測時,那雙眼睛卻忽然輕合上,僵滯的思維在此刻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