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傷逝
- 朕與皇嫂二婚在即
- 周清
- 3093字
- 2019-10-21 11:12:19
自從關(guān)清秋晉封以來,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幾乎都在宮里。
當今圣上每月除了去皇后那里留宿幾日,幾乎沒在別宮嬪妃那里過夜,略坐坐就走了。大半月都在關(guān)清秋的紫臺宮休息。眾人私下妒恨萬分卻又不能如何,圣上的心思擺明了。
佳貴妃禁足,李嬪受了申斥,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去看過了。
一時間后宮眾人臉上都憔悴了下去,去福嘉宮給太后請安的時候也不似以前那樣歡喜,太后問了幾句,眾人不敢說圣上,還是皇后拐著彎提了幾句。
太后心里有些不滿,也沒多說什么,圣元帝畢竟是他親生的兒子,又自小就在別的妃子那里撫養(yǎng),自己確實沒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想到這里,不禁有些悵然,打著精神安慰了眾人幾句就散了。
眾人走后,太后獨坐在紫檀雕花椅子上,神情有些蕭索:“紅袖,哀家是不是薄待了皇帝。”
紅袖微微一愣,趕緊安慰道:“怎么會呢?太后對圣上盡心盡力,連衣食住行都時刻念著。”
太后心里稍作寬慰:“是啊。”
紅袖看太后臉色好些了才道:“太后以前也是沒有辦法,誰不想把孩子放到自己身邊呢。圣上心里也知道太后的好,才一直什么都以太后為先。”
兩人說了幾句,太后道:“待會兒叫皇帝過來一趟。”
紅袖說了聲是。
…………
自從沈衍去了福嘉宮一趟后,關(guān)清秋也被叫去了一趟,規(guī)規(guī)矩矩的請了安就站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腿隱隱有些酸,太后不說話又不能失態(tài),只好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
過了好一會兒太后才發(fā)現(xiàn)她似的:“還站著呢,坐吧。”又對紅袖嗔怪:“怎么不提醒哀家。”
紅袖告罪:“奴婢該死。”
關(guān)清秋知道太后在給下馬威,老實的坐在凳子上等著太后開罪。
太后先是說了些尋常的問候,接著話鋒一轉(zhuǎn):“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不是池中物。”
“聽說圣上最近很中意你?”
關(guān)清秋心道,來了。
她想了想道:“圣上見我身體不好心有不忍,才多陪了會兒,是嬪妾的不是。”
太后見她言語討巧,又認錯干脆,心里舒服了一點:“圣上的性子,也不能怪你。”過了會兒言語就變得肅正起來了:“既然圣上喜歡你,你就要更加上心,圣上政事繁忙,有時候忘了身子,你要記得提醒。要是在你那里生病了哀家可要找你的。”
關(guān)清秋連忙稱是,道:“太后放心,嬪妾一定會注意的。”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嗯,時候不早了,你也下去吧。”
晚上沈衍來紫臺宮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都了然了。
沈衍歉然道:“朕這幾天不能天天陪著你了。”
關(guān)清秋眨了眨眼道:“沒事。”要是沈衍天天來她怕是又要被叫去福嘉宮了。
沈衍靜靜擁著關(guān)清秋,室內(nèi)燭影搖紅,珠簾被夜風吹的輕輕晃動……
…………
鐘粹宮。
李嬪早早就在宮門前候著了。
她聽說圣上要來,多日的郁悶一掃而光。
和宮女欣芮有說有笑起來。
鐘粹宮除了李嬪還住著陳美人。
陳美人性子清冷,很看不上李嬪那副張狂樣子,兩人見面也是針鋒相對的。她要出門,福了一禮就要出門。
誰知李嬪看了她一眼,轉(zhuǎn)頭和欣芮笑道:“有些人就是清閑,我是想出門都不能了。”
欣芮奉承道:“娘娘肚子里懷著龍種,自然不能相比。”
陳美人聽得刺耳,冷冷看了一眼就帶人走了。
旁邊的綠云道:“李嬪娘娘嘴上也太不饒人了。”
陳美人厭惡的皺了皺眉:“提她做什么。”
綠云識趣的閉了嘴。
天色漸黑時沈衍到了。
待李嬪行了禮溫言道:“進去吧。”
李嬪覷這沈衍的臉色,小心挽上去撒嬌道:“臣妾還以為圣上生氣了,再也不理臣妾了。”
沈衍臉上有一絲笑意:“傻話。”不急不緩道:“你要不那么莽撞,朕也不會出言申斥,那么多人面前,朕總要給個態(tài)度。這些天朕沒來看你,可有好好養(yǎng)胎?”
李嬪笑道:“臣妾日日都遵循遺囑,安胎藥都是一碗不落的喝。”
沈衍點點頭:“那就好。”
李嬪看沈衍并無異常才徹底放下了心,兩人一起朝里面走去。
夜色深沉,皇宮里的天總是黑的很早,夏天的晚上涼風習習的吹過宮殿的每一處磚瓦。
沈衍去各宮多了后,后宮安靜不少,連怨懟的聲音也漸漸小了,眾人以為圣上對上官容不過一時新鮮,時間到了就放下了。
關(guān)清秋不在意她們的妒忌,自然也不會把嘲諷放在心上。
時日一晃就到了九月,李嬪的肚子漸漸大了,沈衍少不得去鐘粹宮去看她。
剛好是前幾個月,李嬪總是不安心,有個風吹草動就心悸,太醫(yī)院的人一波一波的來,又一波一波的走。
太后也重視這一胎,送了許多珍貴的補品過去,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許多。
皇后日日查看李嬪的飲食身體不說,沈衍也是經(jīng)常吩咐下人仔細照顧。
這是圣上的第一個孩子,尊貴自不必說。
各宮的人也是經(jīng)常往鐘粹宮跑,連身體不好的愉貴妃都去看了一次,說了些忌口的東西。
賢惠的淑昭容更是幾天一去,熱鬧的不得了。
關(guān)清秋與李嬪不睦,并沒有去過,因著表上的面子叫小鐘子送了東西過去。是沈衍親賞的一對如意和合碧璽和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
當著李嬪的面讓太醫(yī)再三看過。
關(guān)清秋沒想到的是,李嬪這一胎,在九月十三日這天,沒了。
當時關(guān)清秋正在與沈衍對弈。
忽然聽到外面喧嘩聲四起,順蘇帶著欣芮急急往里面走,欣芮臉上白的幾乎沒了血色,嘴唇顫抖個不停,見了沈衍立馬癱軟的跪在地上,哆嗦道:“圣上,我們娘娘見……見紅了啊!”
沈衍猛地站起來:“什么?!”
關(guān)清秋也是一驚:“怎么回事?”
欣芮抖得厲害:“今天下午,我們娘娘就開始腹痛,剛才突然就見紅了。”
關(guān)清秋急急問:“太醫(yī)請了嗎?”
欣芮哭著道:“請了,圣上快去看看吧。”說著磕頭不止。
“朕去看看!”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欣芮跟在后面去了。
關(guān)清秋問順蘇:“李嬪的胎不是好好的嗎?怎么會突然就沒了?”
順蘇也懵然不知:“……突然就這樣了,鐘粹宮那邊忙的人仰馬翻,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外面冷風吹來,關(guān)清秋陣陣發(fā)寒,不由自主的把軟枕抱在了懷里,根據(jù)原身的記憶,沈衍登基多年,前幾年前朝勢力復雜交錯,家族關(guān)系連絲帶藤著抓著上面,連幾個皇叔都明里暗里的下絆子,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邊境勢力又不安分,特別是以游牧為主的北疆,胡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沈衍一直忙于政事根本無暇管理后宮,這幾年國家漸漸安寧才去的多了些。
其實這不是圣上的第一個孩子了,之前的大皇子生下來就帶有弱癥,好不容易養(yǎng)了兩年還是去了。皇后的孩子難產(chǎn),這次李嬪的孩子也……
關(guān)清秋望著搖晃的燭火:“為什么宮里幾個孩子都沒了?”
順蘇也望著窗欞出神:“奴婢不敢妄自揣測,宮里的孩子……不都是這樣嗎?”
幽幽的話一會兒就散在朦朧的夜霧中了。
關(guān)清秋聽著順蘇的話,看著迷蒙的夜色和描金繪風的宮角飛檐,第一次感到這宮里的黑夜是這樣難熬。
前方晦澀不清,路途波折詭譎……
關(guān)清秋在宮中坐不住,索性也去了鐘粹宮。
到的時候只見到宮人進進出出,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出來,這樣血腥粘膩的顏色印的眾人臉色發(fā)白。
皇后,佳貴妃,愉貴妃,淑昭容以及眾多妃嬪都圍在偏殿。
沈衍在寬大的椅子上坐著,緊緊握著著冰冷的扶手,修長的手指近乎青白色,見到關(guān)清秋來了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眸子顫了一下。
李太醫(yī)在里面滿頭大汗,和幾位太醫(yī)院的同僚共同斟酌著辦法,圍在一起焦灼著。
月光慘淡的如同一瓦霜雪,覆在糊窗的紙上,更深露重,滴滴敲打窗沿。仿佛鐘聲一樣,連帶著時光都慢了下去,只能在紅墻朱瓦里消失殆盡。蠟燭畢畢剝剝的聲音焦焦的燃燒著,燭影晃得整個宮里鬼影重重,連同帷幕都拉成長長的一片。
關(guān)清秋在外面陪著沈衍,聽到李嬪在里面一聲聲慘痛無助的呻吟,也不由得心驚膽戰(zhàn),前世,她也是這樣的,眼看著一個生命就這樣沒了,化成一灘膿血消失在這個人世間。
此時,對李嬪的厭惡都消失了。
李嬪一聲聲慘叫喚起了她前世的記憶。她為那個未曾出生的生命喜悅著,憐愛的撫摸著肚子想著這孩子是男是女。
以后會是怎樣的人生。
這樣的期許,是她在王府灰暗生活里的光,幾年的疲倦和悲哀都在這個蓬勃的生命里可以忽略不計。
李嬪聲音一聲小過一聲,最后已經(jīng)沒什么聲響了。
里面的太醫(yī)掐人中,用人參吊著都沒用,眼看著李嬪的血越來越多,把玉帶疊羅衾都澆得透濕。
他們都知道,這個孩子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