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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圣旨到

  • 桃花源疑案錄
  • 南風至北
  • 3064字
  • 2019-11-12 18:55:11

沒有預料中的傷春悲秋,也沒有頹然度日不知今夕,更沒有慌亂茫然。就好像是一種歷經大難之后的突然解脫。

是了,如今的他算是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了,無牽無掛,這楊府無論是剛開始的繁榮,又或是突然而至的衰敗,于他并無太大影響不是么?

沈音容頓了頓,輕聲道:“你要走了么?”

楊安收拾衣物的動作并未停下:“嗯,我想帶杏兒出去走走?!?

沈音容是知道的。

在杏兒還活著的時候,楊安曾滿臉憧憬地和她分享自己和杏兒的未來——

等我們攢夠了銀子,給她贖了身契,我們就離開這,走的遠遠的。

而后,禍從天降。

他生前窩囊,沒能護住她,至少死后,也要帶她走。

沈音容想了想,最終只告了一聲“保重”,便也轉身離開了。心中有些許酸澀,她想,是不是自己身邊的玩伴總也留不住,就連平安順遂都難得。

夭夭是這樣,楊安也是這樣。

她心下忽地有些許茫然。

等三年任期一過,魏沉和秦聿同樣要離開此地,到時候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她是已經嫁了人,還是依舊守在阿爹身邊?

秦聿正在門口等著她。

看見小姑娘眉目間染著幾絲愁緒,低落地走出來,他搖著扇子的手頓了頓,卻也沒說什么。

而這邊的魏沉正端坐在府牢中,看著上面穿著囚衣,渾身是傷,狼狽不堪的何崇,被關進來兩天了,什么都不肯說。

給他上刑的是魏沉的人,技術很好,既讓何崇受盡了苦頭,也同時能吊著一口氣,讓他連自盡都做不到。

魏沉想聽的,自然不是他如何經營這個戲班子。

“你一個小小知縣,寒窗苦讀十余年,雖是有了這官職在身,但又哪來的膽子和錢財建起這個戲班子?還能保它十余年不倒。”

且按照那戲班主的說法,何崇在接任這知縣早前便建了戲班子,可是那時的他應當還在苦心鉆研科舉。

半晌,何崇都沒有應聲。

魏沉也沒有說話,兩人就好像是在進行一場沉默的博弈,最終還是何崇首先敗下陣來,聲音沙啞如七八十的老者:“世子爺自幼身份尊貴,錦衣玉食自然是不在話下,哪能了解沒錢的種種苦楚……”

魏沉接過魏木遞過來的茶盞,斂下眸子抿了一口:“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么?!?

沒錢?搞事情之前起碼得有點本金吧?

何崇低低地笑了聲:“大人還是別費心思猜忌了,事情是我做的,你不知道……那些人變成木偶之后有多好看哈哈哈……”

一邊的魏風大怒,揚手便是狠狠一鞭子!

魏沉默了默,起身往外走去。

看來這個老匹夫是打定主意不會說了。不過他背后到底是誰,值得他這么“忠心耿耿”?

何家被抄了,錢財沒入公中,女眷發配為奴,男子則是被連坐,判了死刑,只等秋后問斬。而這何崇雖是在桃花縣抓到的,但他已經在月前便被調到別處任職,所以此案的判決還是請了知府一道的。

也就是王衛。

說來不知是巧合還是不巧,何崇大抵是為了離那戲班子近些方便行動,竟還是在王衛所管轄的范圍內任職,此次還正好被他抓了個正著,因此外出尋愛女的王衛在找到王思妍后連家都沒回,就在桃花縣呆了幾天。

這下連稟明案情都不必了——雖然王衛也沒那膽子讓魏沉像個下屬一般站在他面前。

一時間,牢房里求饒聲一片,然而何崇卻是半點不為所動,就好像那些人與他毫無關聯一般。

如此便也過了兩日,魏沉在衙門里忙著整理此案案宗,還有私下調查何崇等事宜,而沈音容這幾日大抵是心情不好,便讓阿爹為她告了假在家中休息。

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可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楊母已經認罪了,楊父被埋在荒山的尸骨也被挖了出來,沈父驗尸過后,將其好生收斂著下葬了。

可沈音容心里掛著的,是那日阿爹無意間說起的一件事。

他說,熊毅帶著人根據楊母所說尋到楊父的尸骨時,雖然凄涼了些,但好歹也是個土包,讓人能一眼看出那是座墳。

楊母和楊銘將楊父殺了之后,對外謊稱楊父出海意外死亡,自然是沒那閑心特意給他收斂尸骨的,最多就是草席一卷扔了了事,荒山無人,什么時候被狼吃了也未可知。

可是卻有人悄悄給他立了墳。

除了楊安,她不作他想。

也許楊安根本沒忘,又或許在后來的某天記了起來……

可是要怎樣的毅力,才能在殺父仇人的眼皮子底下活了這么多年?或許,他只是在尋一個契機,而杏兒,就是那個意外到來的契機。

這樣想著,她心底無限發涼,只覺那張笑著的臉好似突然變得詭異又陌生,而自己身邊好像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般平靜,處處暗藏殺機……

沈音容煩躁地搖搖頭,眼角卻瞥到桌上被擱置了好些天的煙青色面紗。

面紗……沈音容腦子里忽有一道刺目白光一閃而過,像是濃濃黑幕中乍起的一道閃電,將她腦子里一直縈繞不開的疑惑一瞬便劈了個精光!

阿爹……阿爹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扣扣。”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沈音容的思路,她心下疑惑,抬腳走至院門前,高聲問道:“誰?”

“小丫頭!”墻頭突然傳來聲音,將沈音容嚇了一跳。

原來是秦聿這廝。沈音容輕緩口氣,白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一邊的石桌旁坐下:“秦公子大白日地翻人墻頭,有何貴干?”

秦聿翻身落地,嘿嘿兩聲,毫不見外地上前來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我今日可是有好消息帶過來?!?

“什么好消息?”

秦聿“啪”一下打開折扇,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沈音容便被他拖出了院門。

外面的日頭有些大,沈音容一下被刺的有些睜不開眼睛,這才恍然發覺自己在屋子里呆了兩日沒出來了。

街道一如既往的熱鬧,該議論說書的自然也沒落下,沈音容下意識地聽了一嘴,不外呼都是楊家以及那何崇的事,其中還夾雜著對那些真人木偶的震驚和嘆息。

“……那魏大人真真是英勇無比,只身探入賊窩,與知府大人來了個里應外合……”

唔,確實是英勇無比。

秦聿不爽的撇撇嘴:“明明本公子也很厲害的,怎么都在夸魏沉……”

沈音容沒空搭理他的委屈,只到處看著。路過之前的胭脂鋪時,大門緊閉,想來是老板夫婦聽到了消息,前去看有沒有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了。

衙門口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沈音容好不容易擠進來時,卻被眼前這景象弄了個滿頭霧水。

一輛華麗的馬車毫不低調地停在門口,馬車周圍齊刷刷地站了兩排人,皆是面容嚴肅,身子立的筆直,渾身帶著若有若無的凌厲和森然,讓人看了只覺心悸,不自覺地退了好遠。

但還是掩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圍在遠處看著,窸窸窣窣地議論著。

而魏沉,就負手立在衙門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察覺到沈音容的目光,魏沉身子動了一下,轉過身來,幽暗的黑眸緊緊盯著她,讓沈音容心下突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沈音容,過來。”

果然……

正當她有些猶豫時,魏沉身邊的大門后卻突然闖出來一個面容白凈的中年男人,看著她兩眼放光,接著便小跑過來,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了些,看得沈音容頭皮發麻,想都沒想趕緊跑到了魏沉身后。

那男人面色僵了僵,而魏沉卻因為她這下意識的動作,眼角染了幾分不明顯的笑意,不過沈音容忙著警惕那中年男人沒注意到罷了。

那男人看上去像是五十歲的樣子,但尋常男子到這個年紀下巴早就蓄了胡子,再不濟唇上也該有些,但面前這人卻是干干凈凈的,面容也白的不正常。

“別怕。”魏沉見沈音容如同炸毛的小獸一般,水盈盈的眸子里滿是警惕,心下微動,開口安撫道。

見沈音容抬眼看過來,魏沉低嘆:“進去吧。”

于是沈音容緊跟其后進去了,實在是那白面男子打量她的眼神讓她覺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那男子低垂著眼睛,朝后面的秦聿行了一禮,便也跟了進去。

“大人,我阿爹呢?”進來后沈音容才發現不對勁,往日里守著的衙役都沒了蹤影,要不是牢房那邊隱隱傳來幾聲瘋癲的謾罵,她幾乎要以為這里面空無一人了。

“都在后院。”

都在后院?在后院做什么?

今日真是處處透著奇怪,但她卻沒覺得有險意夾在其中。大概……是因為身邊這人身上讓她安心的氣息,縱使他依舊是一副冷然模樣,沈音容卻莫名覺得親近不少。

阿爹果然在后院,連同衙門里的所有衙役,皆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正疑惑時,身后那白面男子卻突然從一邊手下取出一卷明黃色卷軸,對著眾人,掃了一眼后高聲開口:

“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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