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敏洗了把臉，回來的時候看到臨時撐起來的折疊桌上擺著幾盤熟食，粥也盛好了。

“快吃吧。”丁志娟把筷子遞給她，“怕你餓了，就買了點現成的菜。”

兩人面對面坐著，安靜地吃飯。

“姐，”丁志敏吃著吃著忽然問道，“今天開車送你來的那個男的是誰啊？”她極力地表現出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

丁志娟看了她一眼，一邊吃飯一邊回答：“我跟他不熟。”

“不熟？”丁志敏放下筷子，皺著眉頭，一臉的不高興，“那你還讓他送你上班？”

丁志娟也放下了筷子，“志敏，你不要這樣，我跟他真的沒什么。”

“姐，那個人一看就是個衣冠禽獸，你別被他騙了！”

“志敏！你說什么呢！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口無遮攔的。”

“那你跟我說，你跟他到底是什么關系？”

丁志娟拗不過他，嘆了口氣，避重就輕地把跟范磊怎么相識的過程跟她說了一遍。

“不管怎么樣，姐，你以后不要再跟那個男人有接觸了。我看他就是對你不懷好意。”丁志敏嚴肅地說，“還有那個什么劉哥，我呸，我看他就是個流氓。”

“志敏！……”

“姐，你別在那個便利店工作了，那個劉哥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丁志娟看著因氣憤而緊鎖眉頭的妹妹，把手搭在她的手上，“志敏，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好人的。我們都會遇到，遇到對我們好的人。”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丁志敏堅定地說，“反正你聽我的，不要那么輕易相信人，尤其是男人。不管是胖的瘦的，高的矮的，丑的帥的，有錢的沒錢的，你都要警惕！”

丁志娟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啦好啦，聽你的。下個月我夜校就結業了，等考了會計證，我就去公司里找個安穩的工作。”

“真的？”丁志敏抬起頭來看著她，“那，那個開車送你的男人呢？”

“他？”丁志娟笑了笑，“他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個陌生人。你想多了，志敏。”

這個答案讓丁志敏很滿意，她像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放松地笑了一下。

吃完晚飯，丁志娟收拾好碗筷，看到丁志敏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里的東西。

“志敏。”

“嗯？”丁志敏繼續收拾著，沒抬頭。

“你這次來，打算住幾天？”丁志娟知道志敏這次來是打算長住，她這樣問明擺著是要讓她早點回去。

聞言，丁志敏正疊衣服的手停頓了一下，片刻，她回應道，“姐，我不打算走了，我要留在這里。”依然沒有看丁志娟。

“不行！你不能留在這兒！”丁志娟坐在了床邊，看著眼皮底下的丁志敏。

“為什么我不能留在這里？”丁志敏把手里疊了一半的衣服又扔回箱子里。

“那衛校呢？你還沒畢業呢！”丁志娟說。

“姐，我不想上了。”

“咱媽當初費了那么大力氣才把你送進衛校，你不能說不上就不上了！”

“我怎么就不能不上了？！我根本就不想當護士，是她逼我去的！”

“志敏，你怎么能這樣說咱媽，她也是想為你謀個出路，是為你好。”

“算了吧！姐，你真的以為她是為我好嗎？”丁志敏紅了眼眶。

“她要是為我好，就不會看我明明考上了大學，還要死要活的不讓我上！”

丁志娟的眼神抖動了一下，志敏的話，讓她想到了自己。

“她就是覺得讀大學費錢，上衛校可以早點出來工作賺錢，好能養活她自己和那個廢物！”

“志敏！”丁志娟呵斥道，“你真是越說越過分了！”

“姐，我說錯了嗎？你心里還不清楚嗎？她當年不也打著為你好的旗號，逼著你放棄讀大學，讓你早早出來工作嗎？結果呢，你就是家里的賺錢機器，你看看你，這些年把賺的錢都給他們了，你自己過過幾天好日子！”

丁志娟沉默了，她極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說：“志敏，再怎么說，她也是咱們的媽。”

“那她什么時候把咱倆當女兒看過！”

丁志敏說這話的時候，近乎嘶吼。

丁志娟面對著她，無言以對。

“她又找了個男人。”過了一會兒，丁志敏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聲音小的連她自己都聽不到。

雖然聲音很小，但丁志娟還是聽到了。

“姐，那個男人好惡心，每次我回去，他，都用那種，那種……”丁志敏閉上了眼睛，“那種眼神看我。”

丁志娟把蹲在地上的丁志敏拉起來坐到自己旁邊，抱著她，她感覺到志敏的身體因為憤怒而顫抖著，“讓我感到惡心。”

“那你來，咱媽知道嗎？”

“她才不會管我的死活。”

兩個女孩都不再說話，緊緊地抱在一起，在這偌大城市里的一間狹小的房間里，從彼此身上獲取著安慰和溫暖。

待丁志敏把帶來的東西都收拾妥當去洗澡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丁志娟拿出復習資料，在臺燈下開始學習，過幾天就要考會計證了，為了找份像樣的工作，她不能有一絲懈怠。

這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是鄭小海打來的。她朝衛生間看了一眼，聽到里面傳來嘩嘩的水聲，才接起電話。她壓低了聲音，“喂。”

“志娟兒，”電話里傳來鄭小海的聲音，“你今天怎么沒來上課？”

“哦，我有事請假了。”

“有事？”鄭小海對丁志娟含糊其辭的回答顯得不太滿意，“有什么事？”他緊接著問道。

丁志娟覺得有些奇怪，她不是沒有因為一些突發狀況請過假，鄭小海也不是第一次因為她沒去上課而給她打電話，以前他也就是問候一下，但今天他好像是一定要知道她沒去上課的原因似的。

丁志娟停頓了一下，說：“我妹妹來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她說出這話的時候，鄭小海松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你不舒服呢，呵呵。”

“沒別的事我就掛電話了，再見。”丁志娟從來都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閑聊里。

“志娟兒，”鄭小海的聲音里透著絲急切。

“還有事嗎？”丁志娟又看了眼衛生間。

“沒，沒事了……你早點休息吧。”說完，鄭小海掛斷了電話。

丁志娟握著手機，覺得鄭小海今天的表現很是奇怪，但她也說不上來哪里奇怪。

她定了定心，想繼續再看會書，目光卻落到了范磊給她的那包藥上。

她打開藥袋，從里面拿出那張字條，看著上面的手機號碼，猶豫了一會兒，給這個號碼發了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