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汾東作出一副長者姿態。林逸樹進來前韓汾東正在翻著些隨手看的雜書，房地產行業雜志什么的，在林逸樹進來講話的時候他就把書本一合，還有一只手夾在書里面，不然韓汾東放在里面的手機就要被發現了。

林逸樹從韓汾東辦公室出來回到自己的卡座上。“怎么樣？今天第一次帶人開會?！狈筋＿@會回頭過來問了。林逸樹這才感覺到不對。平日里上班，每次工作有不懂的問題，林逸樹試圖找方睿給點方法解決一下的時候，方睿的頭就像安裝了強力磁鐵就吸在了他的屏幕上，這會卻又回過頭來了。

林逸樹只能安慰自己，方睿這是關心他的成長。

“趙總今天有事在總部，沒有出席會議?！绷忠輼湎肓讼虢裉爝@例會值得提的就是這例會等于沒開。

“趙總沒來？”方睿一臉困惑，林逸樹搞不懂方睿在疑惑些什么，因為自己講了實話，確確實實就是趙總沒來，其他的就沒有了。

方睿轉頭看了看時間表情上寫滿了不相信，如果趙總沒來，那這些領導在會議室從兩點鐘干坐到現在實在是有點太奇怪了。“所以這次會議啥也沒說嘛？”這次的語氣不像是確認，更像是質疑。

林逸樹這下也確認了，方睿不是沒空，只是沒空搭理他?！摆w總沒來，是后來才說的，前面大家都在會議室里面等著?！绷忠輼淅蠈嵒卮鹆恕?

方睿的嘴臉開始變形了，在林逸樹眼前的不再是之前那看起來憨厚老實只知道干活的樣子了，有點像猴子了。什么樣的猴子？就是那種抓耳撓腮心急如焚的猴子，迫不及待想要主人手上的香蕉。

“這樣啊，但還是很奇怪居然兩個小時，但是算了沒事，辛苦了林逸樹下周還是麻煩你了。”方睿回過頭故做思考，林逸樹只覺得扭捏作態，不信的話可以直接講，做的這副嘴臉就好像林逸樹要騙他一樣的。

“嗯，沒有都是睿哥指點有方?！绷忠輼淞R歸罵在心里罵，沒有說出來。

“沒事，下次記得多做點記錄，這樣我們交報告也好交差?！狈筋]有責怪林逸樹，但潛臺詞就是林逸樹做的不對。

“媽的，這領導沒開會也要記，記這些領導干部怎么開自己公司一把手的玩笑嘛？”林逸樹心里是這么想的，但嘴巴里講的就是“知道了，下次會注意的，謝謝睿哥指點了?！秉c頭哈腰，林逸樹不想惹麻煩，只想安靜如雞的下班。

這下林逸樹要把莽哥說的話奉若圭皋了，這方睿就不是林逸樹一開始看起來那么好人，也難怪其他同事會對方睿的表現笑而不語了，看起來友善平日里更是和若春風，那都是因為沒有啥疑問要是好死不死這問題剛好出在你這里，那方睿就變了副嘴臉。

變臉這事情林逸樹一直都是當做文化傳承在看，誰知道現在變成了當代社會現代人必備的技能了，連帶著他這么個農村土生土長的玩泥巴小孩兒都不一樣了，跟著這些到了城市里的人學會了點皮毛。

下班回家，比昨天更快一點，林逸樹倒在床上的速度比昨天更快一點，宿舍只有一個人的話林逸樹最愛的時候就是一下班到了宿舍就脫得精光往床上一躺，公司雖然配了空調免了宿舍費用，但空調費還是要錢的。

第一個月住宿舍的時候，林逸樹一到宿舍要做的事情就是開空調，第一個月的電費從工資賬戶里扣除后，他就不開了哪怕是炎炎夏日，紅日當頭照。那也不開，錢財身外物，那汗是比錢財還身外物的身外物，為了這多出的汗多花的錢會讓林逸樹出更多的汗。

周五無話可說，對林逸樹還有方睿來說都是一樣的。林逸樹沒有從方睿那里獲得任何工作指示，同樣的方睿也沒有收到韓汾東的任何工作指示，而韓汾東也沒有收到趙志良的工作安排，想來是趙總昨天接受了總部領導的教育，今天就在家休息了。

不管怎么樣，林逸樹又混過了一周。

這周末莽哥沒有出現，下周末莽哥還是沒有出現，再下個周末莽哥還是沒有出現，林逸樹住的宿舍也一直是他一個人在住。方睿這么久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上班就是伏在電腦上，下班就是從電腦上爬起；說好的獨當一面的工作會議，其實就是搬凳子擺凳子找前臺，然后再把領導們在工作會議上說的話記錄一下，交給方睿潤色下，最后再過一過韓汾東的手就結束了。

林逸樹都要搞不清楚自己到公司幾個月了，周末沒有莽哥，他干的事情也沒什么區別，在宿舍躺尸看看手機看看最新的新聞就睡覺，精神好點那就再看點小說再睡覺，周而復始循環反復，也沒什么好抱怨的了。

這段渾渾噩噩的時間我們也不好多說，只能等林逸樹自己稍微醒悟過來再告訴我們了。

轉機出現在約莫十一月低十二月初的時候，林逸樹碰到新的事情，確切來說是運營部有了新的活計，這活計又從韓汾東的手縫隙里溜到了方睿的手上，方睿的手也不太牢靠就順帶著又到了林逸樹手里，林逸樹不在乎這些了。

有新的就好了，你管他是新的活還是些其他什么東西，就和井底的青蛙一樣，看到天空飛過的不管是什么鬼東西，都會覺得是天鵝，哪怕只是井邊閑的無聊同時還憋得難受的小屁孩的屁股蛋兒。

“林逸樹你過來一下?！蹦翘煸缟狭忠輼涞搅宿k公室居然看到方睿的頭是抬起來的，抬起來就算了還剛好看著自己。有些詫異還是過去了，林逸樹已經轉正了但還是方睿給他派活，再加上公司的說法是“各位管培生一進公司就是給各位正式員工的工資，所以轉正大家工資還是和之前一樣的?！?

那是在轉正那次的管培生會議，大家坐在一起就聽著梁春言站在臺上恭喜了一下“各位公司未來的棟梁總算是正式加入了大家庭，感謝各位在公司的實習的認真，全公司都看到了你們的實力。”轉折過后讓大家記住的話到今天，就只剩下了“薪資沒有變化”這么件事情留在了他們心里。

仔細回憶了腦海，林逸樹還能想起來的事情不多了，培訓那會和他吐槽來吐槽去的姜潮還是坐的平平整整，只不過沒有吐槽了一臉正義凜然聽著梁春言講話的頻頻點頭。孫斯夢和另一個書呆子男生，林逸樹記不起來名字了，坐在一起了，想來是實現了夢想。而同為第四小組的幾個人碰頭打了個招呼，發現了異樣的林逸樹還是開口問了句話，有點不合時宜。

“潮哥，咋沒看到曉嫻呢？”林逸樹找來找去沒有找到當時在他們小組跑來跑去活潑跳脫開心果女孩，帶著個小眼鏡臉圓圓的。

“林總，你不知道??？”姜潮聽到林逸樹的問題，湊過來壓低了音量。

林逸樹懂了，也跟著把聲音壓低了，“咋回事？”

“離職了，聽說去了項目受不了工作壓力，就走了?！苯边€真能給出個說法來。

“就這樣？”林逸樹有些不敢相信，肖曉嫻這么個積極向上的女孩兒，不太像是因為點工作壓力就會離職的人。

“我也有點不信，但是吧這事情我們也管不了，人都離開公司了，就不要想這么多了?！苯钡脑捳f的倒是坦率，話里有話但是不想再多說了。

這會，梁春言也剛好打斷了他們，“今天只是恭喜一下大家能夠在公司立足，大家沒事要問就可以回自己的工作崗位去了，我也不敢多留你們不然我要被你們的直屬領導們找事情了，哈哈哈?！绷捍貉宰屗麄兓厝チ恕?

肖曉嫻的事情固然讓林逸樹在意，但現在他更重要的事情是方睿叫他過去想干啥。

“找我有什么事嗎？睿哥?！绷忠輼湫Φ暮褪㈤_的七月菊差不多，燦爛到焉兒黃。

“是這樣的，林逸樹我們部門到了年末就會有些緊急的活計要干，這些活計我需要你來一起幫我完成，這是大前提，我要先給你介紹一下我們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才能往下給你講?！狈筋ｋy得的和眉善目，眉眼里都閃爍著熱情。

“好的，我這洗耳恭聽呢。”林逸樹看著方睿的臉只想一拳上去，平日里問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啥都說不明白，開會都是林逸樹耐著性子聽韓汾東指揮他干這干那，從來沒有過好好指點過林逸樹該怎么干活，這會大前提小前提都出來了，這不擺明著把林逸樹當猴耍嘛。

“目標管理責任書，你聽過吧，這是我們要干做的東西?！狈筋Ｕ姘蚜忠輼洚敯装V了。

林逸樹是聽過的，但是吧，來都來了要是不聽方睿好好說一說，有點對不起他這熱情洋溢的臉。

“目標管理是以目標的設置和分解、目標的實施及完成情況的檢查、獎懲為手段，通過員工的自我管理來實現企業的經營目的一種管理方法。由美國管理學家德魯克于20世紀50年代提出，被稱為“管理中的管理”。一方面強調完成目標，實現工作成果；另一方面重視人的作用，強調員工自主參與目標的制定、實施、控制、檢查和評價?！钡鹊椒筋Ｕ罩倏粕厦娼o林逸樹念了一遍，林逸樹才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不過誰又能想得到方睿一個老員工了，能做出全然念網頁這種齷齪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睿哥，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做這個嗎？”林逸樹忍著自己心理上的不適應和身體傳給他的嘔吐感，方睿的臉越來越讓林逸樹討厭了。

“嗯，上面的東西你聽明白了吧?！狈筋＿€在不依不饒地問，林逸樹確定了方睿是個糟糕的老師。

“嗯，聽明白了，所以我們接下來就是要做這個事情嗎？”林逸樹忍不了了，只能自己主動加快節奏，幫助方睿多講一步了。

“對的，我們接下來就是要做這工作了，我們是運營部門嘛，到了年末今年的年度工作報告，明年的工作目標管理責任書都是我們部門來完成的，然后剛好高灰他們都還有其他的工作沒有完成，只能我這個分管企業經理的來負責了?！狈筋ψ约航拥竭@伙計好像也有點不滿意，但說的比較委婉了。

林逸樹就在心里罵，其他的人都不知道不接韓汾東的臭鞋，只有你個方經理不知香味臭味撿到了就當寶貝，還連帶著我跟你一起聞這鞋有多臭?！昂玫模抑懒?，睿哥我知道了，那我需要做什么？”林逸樹還是畢恭畢敬。

“你先聽我講完嘛，不然你連框架都沒有我們還怎么一起完成工作?！狈筋＞褪且姴坏昧忠輼溥@幅不穩重的樣子，連事情都沒聽完就要急功近利地往前跑，“林逸樹啊，小伙子不要急，你看看高灰，他就很穩重，活沒干干凈做的不夠漂亮一定不會說自己做完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林逸樹點頭如搗蒜的時候，心里把方睿又罵了幾遍，真的難以想象會有人這么不醒目，高灰這么明顯地拖延工作，就是為了不被韓汾東抓壯丁，這里被抓的壯丁還開始感慨起來了，林逸樹是真的看醉了。

“好了z現在你知道我們要干的事情是什么了吧？”方睿又問了一遍，林逸樹記得很清楚剛才他就想回答了方睿的問題，但是方睿還是問林逸樹又只能再回答一遍。

“我們需要做一個公司的目標管理責任書，我猜是這么回事?！?

“林逸樹，不是我說你，做事不能這么沒效率，聽我講了這么多你就把我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這和沒聽我講有什么區別？”方睿很不滿意林逸樹這小伙子了，干活還行就是不喜歡加班，態度不好做事情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方睿這些話都沒好跟林逸樹說，他覺得林逸樹只不過是個新人，對新人就應該仁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