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張婉婷和馬小強依然沒有睡意，他們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后來來洪都，那年過年，我也沒有想太多，因為后來好多個新年我都是在外度過，我已經習慣了孤單，可是來了洪都后，那年年三十，我沒有航班，菜場幾乎也空無一人，我也不覺得難過，過年和平常的任何一天似乎都一樣。我準備去超市買點菜，一個人過年。”

“以后你不會再一個人了。”

“聽我說完，然后，就在這時，我的師父給我打來電話，我真的很無語，你說她為什么整天盯著我呢？好說歹說，要我去她家過年，我誓死不從，你說多奇怪，哪有過年去別人家的道理？她說你如果不來，我們全家人都不會吃飯。”

“那你去了嗎？”馬小強不覺得婉婷絮絮叨叨的沒完沒完沒了，反倒是興致勃勃。

“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只好去了呀，他們一家人對我都好客氣，給我夾菜，給我倒飲料，吃完年夜晚，師父又喊我一起去放煙火，那會她的兒子年紀還小，吃完飯，師公領著冰冰走在前面，我挽著師父的胳膊走在后面，當煙火漫天飛舞，當冰冰歡欣雀躍，當我的師父看著我笑，就在這一瞬間，我眼里的淚奪眶而出，你不知道我是有多久沒有感受過親情，多久不知道，年，究竟是什么滋味？”

“傻瓜。”婉婷說完，馬小強把她擁在懷里，“我來晚了，如果早一點認識，你不會這樣孤單。”

“我當時就特別羨慕，覺得師父有一個好老公，覺得有人陪，有人愛，真好。”

“所以說你的師父也算是你的恩人。”

“恩，貴人。”

馬小強拿了一支煙遞給婉婷，點燃，然后另一根給自己。他們是夫妻，又有些像朋友，嫁人就是如此，找一個能讓彼此特別舒服，特別坦誠的人，有什么話，什么想法，不要憋著，不要怕說錯話。

徐志摩說過，“我要尋找靈魂深處唯一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其實也許每一個人都在找尋這樣的人，被理解，被呵護，被愛。

“再后來，有一天，我師父突然發現耳朵后面長了一個東西，不疼也不癢，去了醫院，說是淋巴炎，要手術。”

“是淋巴炎？你不是說她現在不能飛，是得了癌癥？”

“當時她沒有說，一開始我以為是淋巴炎，在洪都做的手術，我去陪的床，她當時好像是術后第三天，身上掛在許多管子，有一個倒血管掛在耳朵邊很長，看著還挺觸目驚心，我當時嚇了一跳，但是師父很堅強，也很樂觀，她說沒事，讓我在旁邊的床上睡一覺，她也睡一會。”

“你師父一看就是特別剛強的人，別看她瘦瘦小小的，很溫柔的樣子，但是看得出她外柔內剛。”馬小強一邊聽一邊說著。

“后來我就睡了，一覺睡到下午五點。”

“你可真心大，你確定是去陪她的嗎？”

張婉婷嘿嘿一笑，繼續說道，“后來，她的家人，爸爸媽媽，妹妹妹夫都來，過來拍我，說婉婷，我這才醒來，摸了摸嘴角的口水，慌忙起床，她的妹夫也是我們公司的機長，人挺好的。我一看自己睡的七零八亂的也挺不好意思，就趕緊告辭，說叔叔阿姨，你們都來了，那我就走了啊！”

“那個時候你還不知道她的病情？”

“不知道，就一直以為是淋巴炎，做個手術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