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清晨，濃霧散去，萬物復蘇，大地生機勃勃，初升的陽光照進病房，濃郁的中藥香熏醒了昏迷近四年的林玉航。

他睫毛顫顫地，睜開了眼睛，艱難轉動目光，環顧四周，不知今夕何夕。

大腦一片空白，很累，他又閉上了眼睛。

休養一會，玉航再次睜開眼睛，這次他看到了自己穿著病人服裝，躺在病床上，病房寬敞，對面床上，有個人隨意靠在卷起來的行李上，面朝他，睡得正香。他不認得。

他想坐起來，使盡全身力氣，都沒法移動分毫，只能動動手指和腳趾頭，沉重的喘息聲，驚醒了對面的人。

昊月“噌”地起身，閃電般撲到玉航床邊，四目相對，玉航懵圈，昊月百感交集。

“你醒了……”。

玉航沒有表情地看著昊月，咽喉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唔唔”聲。

“我是昊月，你的月月……認識我嗎？認識我就眨眨眼……”。

玉航沒有眨眼，只是睜大眼睛，凝視著昊月，努力辨認，記憶空洞，了無痕跡。

對視不到一分鐘，玉航已感覺很累很累，連繼續睜眼睛都挺不住，他身不由己閉上眼睛。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昊月自言自語，就那樣光著腳，站在玉航床前冰涼的地板上。

回過神，昊月慢慢退回到陪護床上，坐下來。她知道玉航雖然人醒過來，記憶還沒有恢復。

可是能夠如期醒來，是多么好，多么好……天不負我，玉航得救了。

昊月抹去臉上的淚水，到處找手機要給譚爺爺打電話，轉了幾圈，發現手機就在自己手上。

“爺爺，玉航醒了，子時艾灸后兩個多小時就醒了。。

“嗯……醒來就好，治療強度很大，很成功，你累壞了吧？”譚爺爺早有預知，波瀾不驚。

“我沒事，爺爺，今天該用補陽還五湯2號了，是吧？”

“對，2號湯劑口服三天；針灸艾灸改為以手少陽心經、足陽明胃經為主；養胃固元膏從今天開始口服，注意濃度和用量，別嗆著。”譚爺爺細心叮囑。

“爺爺放心，我都記住了。”

“接下來飲食是關鍵，可能有人要給玉航增加營養，千萬不能答應，必須由你自己親手喂食固元膏，堅持兩周。”

“明白。”

上午，昊月在九點之前為玉航做完了所有治療。

這里工作時間朝九晚五，醫生上午九點上班，十點開始病人探視。

昊月為玉航刷牙洗臉凈面，頭發梳理整齊，玉航換顏一新，時而睜眼看看她，時而睡著了一樣，呼吸通暢平穩。

昊月給玉航掖緊被子，開窗，打開空調換氣功能，排除室內藥氣，讓新鮮空氣進來，迎接嶄新的一天。

玉航的主治醫生帶著一群義醫務人員來查房，看到玉航，大為驚訝：這個病人臉上的蒼白浮腫灰暗都已消失，變化太大，看起來就是一個正常人在睡覺。他隨手為玉航測量脈搏和體溫，當下醫囑：各項生理指標心腦電圖，一并檢查。兩個男護理把玉航抬上平床，不由分說推走了。

昊月到衛生間清洗換下來的衣服。探視時間剛到，林家母子推開病房。一看床上空的，玉航不見了，大吃一驚：

“玉航呢？怎么不見了？”自從醫生宣布玉航成為植物人，玉航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間病房，如今忽然不見，難道出了意外，常小姐她……把玉航治壞了？

林母焦急地喊出來：“人呢？常小姐，常小姐……”

昊月趕忙出來，平靜地看著他們：“阿姨，醫生上午查房，吩咐護士推玉航作檢查去了。”

“玉航病重了？”玉斌問道。

“常小姐不是說玉航三天后能醒來，讓我們三天后來的嗎？怎么忽然去作檢查？玉航……不會是出事了？”林母焦慮不安。

昊月微笑：“玉航醒了。”

“醒了，真的？玉航醒了……真的只要治療三天？”林母當初就不相信那份治療方案上三天能醒來的話，現在也不相信。

“那個……常小姐，我們先去樓上檢查科室看看我哥。”玉斌拉著林母要走，病房們開了，兩個男護士推玉航進來。他們為玉航撤掉了所有管子，包括氧氣管，玉航身體的痛苦終于結束。

玉航眼神明亮，看到圍上來的母親和弟弟，笑了。

兩位男護士把玉航抬上床，手搖床頭機關，調高床頭，昊月拿枕頭放在玉航身后，玉航昏迷后這么多年，第一次坐起來。

“阿航……我是媽媽……”林母哽咽著拿起兒子的手來撫摸自己的臉。

玉航眨眨眼：媽媽……點點淚滴，從玉航眼睛里流下來。

“哥……我是玉斌，是弟弟玉斌……認識我吧？”

玉航又眨眨眼睛。

“阿姨、玉斌，玉航眨眼的意思，就是在說，他認識你們；他流淚，是在想念媽媽……只是現在他還不會說話。”昊月解釋道。

“那他能聽懂我們說話嗎？”玉斌問道。

“能。不過，他才醒過來，元氣剛剛開始恢復，體質還很虛弱，容易累，應該多休息。”

”嗯……“林母把玉航手臂放回被子里，為他擦去淚水：”乖乖，休息吧，休息要緊。有話以后再說。“

玉航疲倦地合上眼睛。上午檢查時間很長，他實在太累了。

玉斌搖落床頭，讓哥哥平躺著舒服著睡覺。

林母有些不放心：“常小姐，玉航這樣和昏迷有什么區別呢？”

“區別大了，阿姨。以前玉航昏迷時，雖然肉體躺在床上，可他雙眉緊促，表情痛苦，靈魂在迷茫中流浪尋找，無依無靠，體能日漸消耗，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告別人世。而現在，玉航眉目舒展，表情開朗，微微含笑，魂兮歸來矣！”

昊月看著玉航熟睡的安詳樣子，繼續道：”玉航現在的狀態，與正常人一樣，是在安心地呼呼大睡。這種睡眠，能使他迅速恢復元氣、腦力和體能。”

“可是常小姐你已經瘦成了一道閃電，哈……”玉斌低聲笑道。

“玉斌，你在這里照看你哥，我請常小姐去飯店吃飯。”林母看手腕上金表，已到午餐時間。

“不，不用，阿姨，我不能離開玉航，現在是玉航服藥時間，不能耽誤的。”昊月慌忙婉拒。

“那讓飯店打包，玉斌送來給你吃。”

“阿姨，玉航的治療到了關鍵時候，我實在是吃不下什么。您看，訂餐送來了，不要浪費哦。”

“常小姐真的與一般女孩子不一樣。”林家母子掩上們告別出來，欣悅中夾雜著說不清的感情。

當初，林母讓玉斌去內地找昊月，只是想試探一下昊月對玉航成為植物人的態度，十萬元巨款此時能在內地購買一幢二層樓別墅，或許能讓昊月帶著他們林家的長子長孫來到XG，即使玉航不能蘇醒，林家有了孫子，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沒想到內地祖國醫學能有如此驚人的傳承，這樣一個普通的年輕女孩，竟然能治療玉航的絕癥。

林家長子玉航的蘇醒，對林家的意義是難以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