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死契
- 風波渡
- 桑邏
- 2710字
- 2021-04-14 20:42:19
自上次茶樓一別,再見伯長松,已經是半年的光景了。
尹梅側返京的計劃,又被往后推了一推。
“求申城君相助!”
尹梅側望著眼前這個渾身血跡滿是傷痕卻又神情堅毅的年輕人,默聲不言。他通過十二樓得知了他在晁彀那里遭受的一切,但收了他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求申城君相助!”伯長松再次央求,“只要能救出摯友,伯長松愿舍命為申城君所驅使!”
尹梅側一轉念,言道:“聽說你劍術輕功甚好?”
“是。”伯長松答。
“好,我有一個條件,你若應了,我便答應幫你,但是我并不能保證一定成功,這于你來講很可能是一個賠本的買賣……”尹梅側一言未畢,那伯長松便應聲“愿意!”
“公子不妨聽完再回應。”尹梅側道。
“不管什么,我都答應,哪怕是性命。”伯長松迫切道。
“我要你簽下生死契,從此無名無姓,無影無形,只為殺人,成為我的一把利刀。”
無名無姓,只為殺人……有高手會養影子殺手供自己驅使,他們像蝙蝠一樣晝伏夜出,生活在人們不知道的角落里。被訓練后的他們身法鬼魅,來去無形,他們被從人世間剝離,以前的朋友、家人從此陌路,自他們簽下生死契的那一刻起,他們不再有欲望、不再有情感,變成了一個喘著氣的、冰冷的、行走的利刃,供他的主人驅使。
一個合格的影子殺手,百年難遇,他們殺人無痕,沒人能追蹤出他們的行跡。鬼目就是一個很好的影子殺手苗子,他身法詭譎,殺人悄無聲息,段亦樓一案就是一個合格影子殺手的標準。但尹梅側舍不得,把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剝離情感訓練成一個殺人機器,這其中所經受的痛苦,世間任何人都無法想象。鬼目,是他唯一能懷念的一點溫暖,他就像是嫡親的弟弟。
而一旦養成了一個影子殺手,這對其江湖勢力的影響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我想你聽過影子殺手這個名詞,而且你也知道一旦簽下這個契約意味著什么。”尹梅側言語依舊冰冷,目光卻炙熱,說實話,眼前這個人,他并不希望他簽下,他才十幾歲的年華,本可以有更好的未來。但他也明白他的執念,他需要這么一個高手幫助自己在京行事,但鬼目不行,他舍不得;四劍門不行,他們太過于矚目;紅萼不行,她還有十二樓的任務……而一個影子殺手,再合適不過了。
伯長松眉眼落寞,簽下這契約,他和遠岫,從此再無相見之日……
“簽!”伯長松一言,擲地有聲。他更想要他好好活著,哪怕再不相見。
尹梅側暈開筆墨,望著伯長松悲壯簽下契約,割破手指將血滴在毒藥里,滴血飲毒,以示忠心。這種毒,是殺手主人特制的,一毒一藥,一季一解,若超過三個月沒有服藥解毒,便會肉溶筋消,痛苦而亡。
尹梅側信守承諾,派四劍門擅夜行盜取的槐序同伯長松一同前往營救。這樣兩個人合作,從將軍府解救一個同有武藝傍身的人出來難度六成。
二人伏在將軍府的圍墻上。
“那綁著的那個,你兄弟?”槐序問。
伯長松不說話,點點頭。
圍墻下還不時有府兵巡邏,“這陷阱是布好了,就等你自投羅網呢。”槐序又道。
伯長松顯得有點焦急:“再等等,總有松散的時候。”
伯長松望著后院,細細觀察著將軍府里的一舉一動,他不忍看鐘遠岫,他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如今就這樣被人捆綁著當成階下囚。
“等等!”伯長松忽然按住槐序。
“怎么了?!”槐序疑惑。
“那人不是遠岫!”伯長松答,“遠岫性子傲氣,絕對不會把頭垂成這樣像只喪家犬,這人被套住,蒙著臉,有貓膩!”
“釣魚先放餌,這八成是個假的。”槐序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但真的鐘遠岫,又在那里呢?伯長松想到了晁彀書房的密室,二人輕聲朝晁彀的密室潛去。
等到三更,府里大小,除了當值巡邏的府兵,其他人悉數睡去了,一時間安靜到針落可聞。
槐序長松二人自房頂下,果然在書架上發現了鐘遠岫的佩劍!
“他一定就在這兒!”伯長松興奮道。
“啪啪!”一陣拍手聲,二人慌亂停手,循著聲音望去,卻見那燭臺見鬼似的自燃起來,一個巨大的黑影逼近,竟是晁彀!!!
他看著兩人,像是看著落入陷阱的獵物般,玩味似的鼓著掌,笑道:“有進步啊,都闖到這里來了,呵!還帶了幫手。”
四劍門長年隱居深山,見過他們的人并不多,晁彀沒有認出來槐序。
“遠岫呢?”伯長松咬著牙,渾身隱隱戰栗,他恨不能現在就剮了眼前這個十惡不赦的畜生。
“遠岫?呵呵呵遠岫啊,你的那個好兄弟,在后院綁著吶,你怎么還不去救他?”晁彀嘲笑著,玩味著。
“你究竟把遠岫藏那兒了?!!!!”伯長松憤怒了,拔劍指向他。
“呵,唬不住你呀。后院那些為你制下的陷阱看來用不上咯。”晁彀依然玩味似的笑道,“你那好兄弟早就被我一刀劈死了,尸首已經扔在城郊外喂狗了!!!”
伯長松的世界坍塌,他瞳孔幾度失焦,嗓子已經被心頭血堵住而發不出任何言語,許久緩出幾個字:“你答應了,要等我……”
那晁彀見伯長松失神,拔刀就想要趁虛而入。
“你無恥!!!”伯長松揮劍欲刺,卻被槐序按住:“不要戀戰!”
伯長松回了理智,準備躍上房梁,和槐序先逃出去。
“想跑?去為你那不知好歹的兄弟陪葬去吧!!!”晁彀一個長刀揮砍過來。
伯長松一個跳將,并未能傷他分毫,伯長松經過一段時間地修整,再加上沈丘山的治療身體已經基本恢復,回他兩招并不費力。
那晁彀見并未能傷到他,惱羞成怒,又是一刀披頭斬下。伯長松身量輕,身手靈活,躲閃很快,但卻無法進攻,那晁彀硬兵器使的極好,反應也靈敏,但與伯長松較量,動作還是不夠快。一旁的槐序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分析著晁彀的破綻。
二人糾纏較量數招,伯長松逐漸處于下風,晁彀久經沙場,拉鋸戰,他早已習慣。
伯長松逐漸體力不支,他輕功不錯,但更擅長偷襲暗殺之類,這種硬碰硬,直戳他的弱項。
槐序無意戀戰,他此行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幫助伯長松找到鐘遠岫,二是答應尹梅側護伯長松周全,既然鐘遠岫已經死了,那把這個安全帶回去,便就完成任務了。
怎料那晁彀竟是個難纏的主兒,一個機關按下去書房門就被鎖死了。
“要么學學你那兄弟自刎,要么就死在我的刀下,你自己選個死法吧。”晁彀嬉笑。
“自刎?”伯長松的意志已經被徹底摧毀了,晁彀殺人誅心!
槐序看了地形,眼前出路被封死,只有從他們來時的屋頂洞翻飛出去了,地面到屋頂有些距離,體力再這么耗下去恐怕無法支撐他們跳上去,槐序拉住失魂落魄的伯長松,準備起跳。
晁彀發現了槐序的動機:“到了我的地界,你怕是插翅也難逃一死了!”揮刀便向二人砍來,眼看槐序快要躲閃不及,伯長松似乎想起來什么:那日在茶樓與幾個野蠻人對峙,申城君身邊那小娃娃纏繞野蠻人并用彎刀抵住其命門的身法!
伯長松忽然開竅,一個彎腰側身閃過,速度極快,一下纏繞到晁彀的后背,雙腿死鎖住其腰間,長劍寒光畢露,反手抹了他的脖子。
電光火石之間,槐序還未能反應發生了什么,就見那晁彀一臉不可思議,捂住噴涌的動脈,跪地身亡。
槐序驚嘆于他的身法,沒想到這人人爭名逐利的世間還默默無名隱藏著這樣的高手!
屋頂破洞里射進一絲曦光,“天要亮了,”槐序道,“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