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抵達鷺島日,預謀收復期
- 神探南懷杰
- 趙曉展
- 7782字
- 2021-11-13 14:31:09
第八十二章:抵達鷺島日,預謀收復期
戀酒多是寂寞愁,江湖雁蕩云霄游
煙波林野孤舟去,花落漫飄隨水走
天地茫茫人海苦,倦怠浮沉激情虎
坐看浮云豪氣笑,吾乃混世一魔球
那是一片煙云,過后流落在天際,歲月無聲沖刷掉浮影,漂泊在浩渺的水面上,悠悠無期。大運河之上的客船,南懷杰的手中又多了瓶酒,仰起頭痛快的喝著。路途遙遠無盡頭,南懷杰不倦怠時間,也不盡興宣泄,只想這般淡淡的醉著。這次坐的不是山川號,便沒了上次姍姍的影跡,也就沒了意外的一翻激情。這條船是條小船,船身小,速度卻很快。天津衛出發到達杭州,而后換成海船,海船要大很多,上層是客艙下層是貨倉。
南懷杰登上海船那一刻,大副站在船舷高處扯開手中畫卷,望著南懷杰與畫卷上的畫像仔細比了比。而后尋著一位牽著一只小狗中年貴婦人,在她耳畔低估了幾句。
路途中消耗的是時間,時間伴隨流水可以治愈心中煩悶,慢慢的,南懷杰的酒量少了,慢慢的手中的酒瓶扔掉了,慢慢的只在吃飯時小抿一瓶,慢慢的只在晚飯時喝酒,慢慢的心情舒暢了起來。從杭州改成海船漂蕩大海之上,大海一望無際,晴日海天一色白云點綴成花,晚上星辰大海穿行其間。經過臺灣海峽時來了風浪,傾盆大雨傍晚來臨,浪拍甲板雨砸舵輪,船舶搖晃很難站住腳。
乘客們躲進船艙中嘔吐的嘔吐,害怕的害怕。南懷杰卻是異常興奮,來到甲板上,攀上桅桿,迎風淋雨哈哈狂笑。為何而笑,是為賈秀才嫁給于嗣登嗎?有這成分但不完全是,是為笑笑嗎,有這成分但不多。為何這般狂笑,南懷杰自個也不懂,只是這種場景之下笑著舒服笑著自在笑的無束無拘笑的沒有煩惱,還多份莫名的刺激,刺激著便是快樂著!南懷杰笑累了,便斜躺在上面,隨浪起伏。船夫們幾乎未見過這般的瘋子,看的目瞪口呆心驚膽跳。
一夜風雨,天亮時分風退了浪小了天晴了。南懷杰揉了揉眼睛而后遮住陽光微微睜開一道縫,瞧了瞧云端,海鳥盤旋在上空,附近應有小島。南懷杰一個翻身忽而憶起這是在帆布桅桿上,驚呼一聲,為時已晚,已向下墜落。船夫與旅客們皆大聲疾呼。
南懷杰空中一個反轉,腳尖觸到一根網繩,順勢一勾運氣上提,下墜的身子化作輕盈的蝴蝶,旋飛了上去,又回到桅桿上。而后吸口涼氣,一條腿盤起抱膝,另一條腿悠閑的墜在桅桿上隨意的蕩著。船夫與乘客們又大呼叫好,而后左右互看一眼,生怕身旁人有誰錯過了方才魔幻一幕。
南懷杰笑了笑,仿佛自個無關乎任何人一般,有種繁華喧囂中的落寞,自個過著自個的生活,與眾不同的生活軌跡。
進入臺灣海峽鷺島廈門也就近了。又過一日,這天下午,火辣辣的陽光照在甲板上,艙室熱的滾燙,艙室之中的乘客皆都爬出來,溜達在甲板上乘涼。忽而一座小島出現在地平線處,船夫道:“這座島叫做金門島,金門島后是大嶝島小嶝島,大小嶝島后是鼓浪嶼,鼓浪嶼旁邊便是鷺島廈門。我們的碼頭就在鼓浪嶼對岸,倒時大家就可以下船了。
南懷杰坐在纜樁上嘆了口氣,望著漸漸入眼變大的島嶼,心里又是一片顛簸。這時一位中年貴夫人牽著一條小狼狗駐足在南懷杰旁邊。
夫人道:“這位公子,在下姓謝,人稱我謝夫人,在鹿島做胭脂生意,是這條船的常客。”
南懷杰打量一眼面前這位夫人,端莊大方滿眼精明,便拱手道:“在下南懷杰,謝夫人有理了。”
謝夫人道:“南懷公子身手不凡,相貌英俊風流,為何如此哀愁?雖說現在這個狀態較前些日子大有好轉。”
南懷杰淡淡一笑,道:“天無百日晴,人無百日好,謝夫人難道就沒有哀愁的時候?”
謝夫人悠悠一笑道:“有,肯定有,大都時候都在哀愁。所以我喜歡坐船出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把我憋出病來。從廈門到杭州進貨來回兩趟就是一個來月,多少煩心事也給沖干凈了。”
南懷杰道:“水流刷人愁,但愿謝夫人永久如水一般淡然,無憂無慮。”
謝夫人呵呵一笑,道:“南懷公子與我很有眼緣,不知南懷公子去鷺島廈門有何事,看你沒有備行李,連換洗的衣衫也是草草一套春裝。奴家在廈門呆了半輩子,也算小有來頭,如在廈門有哀愁之事,奴家愿幫南懷公子一些忙。”
南懷杰拱手謝了謝,道:“我這哀愁不好外說,也說不出來,即使說出來幾分外人也不一定能懂,還是不說的好。”
謝夫人哈哈一笑,道:“南懷公子倒是幽默,好吧,你這么一說,雖然沒說但也算已說,奴家我也能猜到幾分,南懷公子在為情事煩憂。我也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人,是是非非甚是折磨人!外人還真不好插手,南懷公子,勸你一句,女人要靠哄,有時哄和騙是一回事!”
南懷杰道:“這同樣更適用于男人。”
謝夫人又一笑,重新打量了南懷杰兩眼,笑道:“看來南懷公子是受騙者,或是技高一籌。”
南懷杰無奈的搖了搖頭,悠悠的嘆了口氣,望了望天外,道:“世間事自有世間的道理!有些事是甘愿上當受騙,而后流連忘返。”
謝夫人也瞅了瞅天,道:“今天陽光好溫柔,南懷公子接著享受陽光吧。到了鷺島廈門,記得,全廈門標記著謝金花的胭脂店都是我謝夫人的店,我很樂意交南懷公子這樣的朋友。”
說完從兜里拋出一枚很精致的檀木吊飾,是一條魚的形狀。
謝夫人道:“臺灣有一種魚,在海面上飛行,故被稱作飛魚。這種魚不愿意在大海中沉寂,而是凌駕于海面。記住這句話,這種魚不愿意在大海中沉寂,而是在凌駕于海面。”
南懷杰盯著謝夫人的眼神微微一笑,懂得這是一句暗語,淡淡的說了聲:“謝了。”便往甲板上隨意一躺繼續曬太陽。謝夫人微微一笑,拉著小狗從身邊走了過去。
客船抵達鷺島廈門,乘客下船貨物卸船,碼頭上通關處放著幾只碗一缸水,水缸、旁邊放著一個大鐵盤,盤子里盛滿了土,下船的乘客很多人拿起碗從缸中舀起水,而后從鐵盤中捏起來一撮土放進碗中,咕嚕一口氣喝下。
南懷杰知曉,這是福建人跑江湖的習俗,常年在外回到家鄉后,要捏一撮土混進水中喝掉,以防水土不服。雖這辦法土到了家,但江湖人說這甚是管用。謝夫人下船時碼頭上已有一位掌柜子帶領著四位家仆前來迎接。謝夫人將貨單遞給掌柜子,說了幾句閩南話,將狗狗抱起,向南懷杰揮了揮手坐上馬車走了。
南懷杰下船,辦好通關手續,這位掌柜子走向南懷杰作揖行禮,道:“南懷公子,在下呂掌柜,奉謝夫人之名,送南懷公子一程。請問公子要去哪兒?”
南懷杰心中一暖淡淡一笑道:“鷺島廈門哪家客棧的酒最好喝。”
呂掌柜笑道:“要說酒,整個福建倒真沒幾家好酒,要說茶,福建絕對家家有茶,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名茶。”
南懷杰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呂掌柜不是好酒之人,不知道酒中美好。”
呂掌柜道:“茶也能醉人,南懷公子何妨不試試喝茶呢,喝醉幾次茶后對酒的依戀會減少很多。”
南懷杰笑了笑,道:“看來呂掌柜不但幫謝老板經營著胭脂生意,自個還經營著茶葉生意。”
呂掌柜瞳孔微微一怔,有些尷尬的咳了一下,盯了眼南懷杰的眼睛,趕緊陪笑道:“說起廈門的酒,有家客棧名叫紅樓客棧專營金門島的高粱酒,名叫金門高粱,在鷺島廈門算是最有名氣的酒。”
南懷杰點了點頭,道:“就去這家客棧吧。”
呂掌柜語氣又客氣了很多,笑道:“好嘞,南懷公子您請上車。我家婆娘在思明路開了家小茶葉店,孩子都大了,鷺島娶媳婦那彩禮是天價。”
南懷杰哈哈一笑,拍了拍呂掌柜的肩膀,呂掌柜有點滋擾的心平靜了很多。
紅樓客棧坐落白鷺洲,湖水環繞形成島中之島,幾座漢白玉橋從四面八方連接上去,一年四季皆有仙氣甚有名氣!
呂掌柜將南懷杰送進紅樓客棧,與客棧掌柜寒暄幾句領份介紹費走了。
店小二笑臉迎來,問道:“公子,我們這有上房,也有上上房,公子要住幾晚?”
南懷杰道:“今天距七夕還有幾天?”
店小二摸了摸丈二腦子,道:“今早陪老板剛去觀音山燒的香,七月初一,距七月初七七夕節還有六天。”
南懷杰雖不精明于生意,但在聚品樓住了這么多年,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中間的套路南懷杰不是不懂只是懶得懂。
南懷杰道:“上房二樓東戶窗戶朝南,先暫住一天,如果一切如意再續六天。”
店小二知道遇到了懂行人,不敢忽悠,語氣穩重了很多,笑道:“公子您就請好吧,包您滿意!”
南懷杰道:“聽聞你家金門高粱酒在鷺島是屈指可數,先上來兩壇。”
店小二呵呵一笑道:“客官您還真識貨,我們家的金門高粱那是最正宗的,整個鷺島我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是給您拎到房間去呢,還是就在大廳品嘗?”
南懷杰道:“房間里缺少氛圍,就在西南角那張小桌上就行,備上幾份小菜,我先上去洗刷一番。”
店小二道:“客官,聽您語氣應是北方人,不知您可能吃得慣海鮮?鷺島以海鮮為主,牛羊肉甚少。”
南懷杰道:“入鄉隨俗,你們客棧的拿手菜先上來幾盤。”
南懷杰來到房間,雖沒京城客棧奢華,整體還算滿意。南懷杰草草洗刷一番將半指長的胡須刮掉,換上衣衫下樓去了。
小窗偏安一隅,炎熱之下灌來涼風習習,金門高粱厚重軟綿,很有勁道卻不辣喉。一碟金龍魚魚干,一碟蔥蒜小黃魚,一碟燒烤金槍魚,一碟醬油魷魚,一碟紫菜鮑魚,一碟芥末鮭魚。南懷杰兒時流浪街頭,三餐不飽,不懂挑食二字,天下食材皆可入腹。南懷杰放開胃口大口喝酒大口吃魚忘卻煩惱郁悶,一時之下放松的淋漓盡致。兩壇酒空后就地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再醒來時已是傍晚,行舟勞累在醉酒后的沉睡中恢復過來,南懷杰感覺這一覺睡的好香好香,恍然隔世之感,醒來后神清氣爽體能充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接過小二遞來的毛巾擦了把臉便出門溜達去了。
南懷杰順著白鷺洲漢白橋走到湖里大道,順著湖里大道走到鼓浪嶼碼頭,順著鼓浪嶼碼頭摸索到思明路。鄭成功當年盤踞廈門企圖臺灣,將此路命名為思明路。其心意便是思念明朝企圖攻下臺灣,借廈門為翹板反清復明。只是王朝皆有歲數,三百年是個關口,興衰更替是天意,天意難違。如今鄭成功已老去,不肖子孫內部分裂爭權奪勢,康熙意欲收回臺灣四海歸一。風云在變,歷史車輪碾壓中神州大地滄海桑田。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畢竟進士出身,畢竟在朝中官場混過,胸懷天下惻隱之心皆有之。又想到功名利祿都已去,如今自由自在流浪人,從原點劃過一個圈又回到原點,南懷杰淡淡一笑。來到思明街道,耳濡目染皆是繁華,繁華便意味著安詳。整個鷺島廈門不過方圓百里,最繁華之地也就是這里。天色漸漸暗淡,南懷杰坐到攤位上吃了碗沙茶面,喝了碗花生湯。尋到笑笑相約之地,思明路盡頭。思明路盡頭是一個用石頭圈起的大榕樹,榕樹百年之身,藤枝猶如蟠龍一般,站在樹下望天枝葉茂盛遮天蔽日,占地接近一畝甚為觀止。
南懷杰坐到石頭上,悠悠閑閑的嘆了口氣,回憶一番往昔,白駒過隙,不過春秋冬夏輪番上陣而已。靜靜地漫無目的沉思一段時間,在沉思什么?南懷杰自個也不知道,思索天空思索大地思索世間事物,最后又打結到賈秀才與于嗣登的婚事上,跳過后又糾纏到笑笑的七夕之約。而后又想到了秦貴清,想到了小椒,慢慢的一番沉痛自擾纏身,格格的音容相貌又在腦海中浮現。南懷杰默默念一聲:世間事自有世間的道理!
便坐起來,在衣服店隨意挑算了兩件喜歡的衣服,悠哉悠哉的步行回去了。走回白鷺洲紅樓客棧門口時,店小二慌慌張張的跑來迎接,滿臉汗水的道:“公子,您可算回來了,我們哥幾個分好幾路找了您小半天。”
南懷杰本能的感覺到又來了麻煩事,便道:“怎么,哪位人物堵上了你家店門口。”
店小二道:“我哪知道!掌柜子都嚇癱了,在里面跪著不敢抬頭。”
南懷杰哈哈一笑,一副莫名其妙的興奮感上身,甩開步伐向客棧走去。店小二趕緊小跑幾步前去開門迎接,并向內部人士通報。
南懷杰來到大廳,看到五六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齊齊的站成一排守在那里,掃一人腰間佩刀,心中便已有數。
這時一位嘴巴上留有一撮美須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從二樓走下來,在樓梯上便向南懷杰拱手行禮道:“在下福建水師參謀高一郵,得知南懷公子來到鷺島廈門入住白鷺洲紅樓客棧,便火速前來。”說完從腰兜里掏出一塊令牌,福建水師令。
軍方官吏火速趕來不是來問罪就是來征調,顯然這不是來問罪的。南懷杰隨意拱了拱手還了一禮,道:“在下南懷杰,來鷺島廈門辦點私事,怎么,這也能引起水師的提防。”
高一郵哈哈一笑,道:“見到南懷公子,在下想起臺灣海域一種魚,這種魚不愿意在大海中沉寂,而是在凌駕于海面。”說完將腰間一枚飛魚雕塑的佩飾亮了亮。
南懷杰搓了搓嘴巴,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高一郵將南懷杰請進一間上上房,房外兩位錦衣大漢把守。房內還坐著一位老者,老者白發蒼蒼面容憔悴,但眼睛有神,右手袖子空蕩蕩的下垂,顯然失去一條手臂,左手端起茶品著。
高一郵向老人躬身一拜,道:“屠老前輩,這位公子便是曾在工部任職的工部侍郎南懷杰。”
白發老人放下手中茶杯,左手擺出請坐的姿勢,道:“久聞京城內有位淡泊名利辭去侍郎官位的青年,辭官后又為朝廷辦了幾件大案,甚得龍顏。今日得見,也沒見三頭六臂,不曉得施瑯大人聽信誰的建議,點名南懷杰。”
南懷杰打量了一眼老者:“什么樣子才算是三頭六臂?”
白發老人道:“凡是真正人物,本身自帶氣場,無需言語無需證明!年輕人,告訴我你有什么本領。”
南懷杰冷冷一笑,再次仔細打量老者一眼,道:“屠老前輩左手虎口結滿老繭,端起杯子時手臂成舉弩狀,放下杯子時手指彎曲成握弓狀,屠老前輩應是位弓箭手出身;弓箭手不是先鋒,做后盾居多,很少有機會沖鋒陷陣肉身廝殺,屠老前輩失去右手,從右耳至脖頸也有一道齊齊的傷口,傷口深而薄加上救治及時沒有留下顯眼疤痕。如沒猜錯,屠老前輩應是沖上前仰起手臂去為一位大人物擋了一刀,失去一條手臂撿回一條命后被加官晉爵。都知道,弓箭手是很難再一步晉升的,如不是這舍命一擋,從一名弓箭手坐上了今天的位子鳳毛麟角。”
白發老人眼神中先是露出一絲欣賞隨后便是兇狠,接著哈哈一聲大笑,道:“年輕人能如此猜測,證明你腦袋不笨,但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道理應該懂得。”
南懷杰傲氣一笑,從懷中掏出扇子,“唰——”的一聲甩開接著道:“人怕出名豬怕壯,當一個人的能力與學識匹配不上自個的位置時往往會出現兩種情況,一個是暴,一個是裝。你對外展現一副暴脾氣,老實的文人便不敢頂撞你,文人不敢頂撞你便不會太頭痛。對付文人用暴,對付武夫便用裝,裝作斷臂滄桑樣,裝成白發仙氣智慧樣,言語舉止皆裝作有氣場樣。所以屠老前輩見人先耍出三份脾氣給人下馬威,原本黑白相間的頭發染成白發充智慧仙氣,將砍掉手掌的手臂裹緊衣服里更顯滄桑感。如此,不但穩穩的坐牢了屁股下面的位子,還贏得了尊重贏得了信任,贏得了實實在在的權利!”
白發老人瞪著南懷杰聽完了這些話,而后哈哈一笑,隨后一拍桌子,茶杯震掉地上,啪嗒一聲碎了。
高一郵身子一顫,趕緊埋下頭抬眼瞧了瞧二位,這時門被撞開,守在門口的兩位錦衣大漢沖進來,瞧里面無恙便愣在那里。高一郵趕緊擺擺衣袖示意二人出去,二人會意走出門外帶上了門。
白發老人瞧南懷杰悠然自得的繼續搖著扇子,方才這一巴掌拍下去無任何作用,心中一涼,有些下不得臺面的尷尬,隨后哈哈哈的一陣狂笑。搖搖頭道:“人不輕狂枉少年!我就欣賞你這樣的小子,看來向施瑯大人推薦你之人倒是對了!”
南懷杰笑了笑,站起身來欲要往外走,高一郵趕忙很慌張的小跑幾步扯住南懷杰半絲哀求的語氣道:“我的南懷公子啊,屠老前輩當年也是舍身救帥,南懷公子您也懂,兩軍交戰主帥喪命等于折了一半兵力!屠老前輩擋那一劍是九死一生,受的苦遭的罪一般人是很難挺過來的。好在后來那場戰爭險勝,屠老前輩立功授封理所當然。這也增加了自豪感,老人的自豪感往往會催生自傲感,畢竟這是血淋淋的犧牲換來的。南懷公子是讀書人,進士出身,國家棟梁,深受天子器重。雖不在任為官,但一顆熱情報國之心時刻暢蕩心胸是有的。”
南懷杰聽后品了品,深知這是水平很高的恭維話,但情不自禁的把自個往這份榮耀里圈。南懷杰便又順著臺階被扯回了座位,多多少少有些緩和余地,笑了笑端起茶喝了起來。
白發老人隱隱一笑,也端起茶杯來,向高一郵使了個眼色。高一郵會意,趕緊提起茶壺向白發老人杯中添了添水,又向南懷杰杯中添了添,而后拉把仆人凳子坐到南懷杰面前。嘆了口氣,又些為難的道:“南懷公子啊,您是大智之人,盡早的遠離了官場這是非之地,現在當官不易啊!特別又是混在大軍中的文官,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的苦口婆心往往是被冷熱嘲諷的多。上面又有朝中圣旨快馬加鞭的催著,熱鍋上的螞蟻便是這個滋味。”
南懷杰明白現在文官狀況,雖聽起來有些夸張但不失事實!便微微嘆氣道:“高副官不用再做鋪墊,有什么話直說吧,能為之自當為之。”
高一郵面浮一縷喜色,忙道:“南懷公子一定可以為之,且一定要幫忙才好。”
南懷杰無奈一笑,做出聽的姿態。
高一郵望了望白發老人,白發老人頷首點了點頭。
高一郵很謹慎的站起身敲了敲門,門口得到回應,高一郵這才舒了口氣,講道:“南懷公子可知天子意欲今年收復臺灣!”
南懷杰道:“平定三藩之后就有各道消息傳出,臺灣早晚是要收復的,畢竟那是南海之眼,四海歸一,邊民無患。只是時間上存在各種猜論。”
高一郵道:“天子的密令已發,能不能成功都不可再拖了。”
南懷杰心頭一顫,不自覺的望了望這位盯著自個的白發老人,老人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高一郵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戰爭的最高境界,我們施瑯大人很想用此一招攻克臺灣。戰爭是勞民傷財的事,把臺灣打個稀巴爛再收復過來,重建與安民不都是朝廷的事,不都是天下百姓來掏腰包。”
南懷杰道:“不戰而屈人之兵,這需要戰神級別的威懾,旗鼓相當之下誰愿做亡國奴,生死博弈往往在劫難逃。”
高一郵長長嘆了口氣道:“我高一郵祖籍漠北,隨父親來閩經商,當年欣賞施瑯大人才華,做其部下,隨鄭家父子輾轉到臺灣。鄭家人殺了施瑯大人家父后,我又隨侍郎大人投靠大清。當時情況緊急走的慌張,我的家眷有一半逃到了臺南,包括我的長子,已在臺南隱姓埋名至今。十來年了至今未見過一面,想必我的孫子都已出生了。”
高一郵說的誠懇,熱淚盈眶,再嘆一口氣,淚水奪目而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南懷杰穩住自個情緒,冷靜的思索一番,想不出端倪,便道:“大戰之前高副官想讓自個流落臺灣的老小逃離臺灣,還是想避免戰爭,來個不戰而屈人之兵,即為大清也為小家。”
白發老人道:“南懷公子說的好,人,誰沒有私心呢!我的祖籍是福建福清,我的兩個弟弟一位姐姐一位妹妹都在臺灣,我無子,百年后還指望子侄們為我披麻戴孝。不戰而屈人之兵,與其說是善戰之舉,倒不如說是福建兵對臺灣一衣帶水親情之念。”
南懷杰道:“這是實力懸殊之戰,據我了解,鄭成功前輩后人雖內扛的火熱,但臺灣水軍實力不可小覷。兵臨城下實力懸殊方可威武可欺,談妥條件來個不戰而屈人之兵!眼下大清最強水師是福建水師。弱弱問一句,咱們福建水師可有這個能使鄭家后人放棄反抗的實力!”
高一郵道:“兵不厭詐,為了這個決策,施瑯大人已經嚴密部署半年之久,卻在關鍵時刻功虧于潰。欲要再啟動這計策,眼下需要一人,一位能人,南懷公子這般的能人!”
南懷杰道:“做一件什么樣的事?”
高一郵道:“查出一個人來,這個人是個影子,沒有影子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任什么職位,更不知道他長的是什么樣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知道他能洞察到施瑯大人的真實想法,并將他準確的傳達到臺灣鄭家人耳中!”
南懷杰靜了靜,笑了笑道:“高副官更想棋高一籌,將計就計。”
高一郵笑了笑,搖搖頭道:“看來推薦南懷公子之人的的確確說的很對。”
南懷杰哼了一聲道:“施瑯大人名聲在外,他的性情我在朝為官時便聽說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與臭味相投臭味相投之人又是認識我之人,看來推薦我之人非于嗣登莫屬!”
高一郵哈哈一笑,白發老人嘴角一抿笑了笑,站起身來道:“南懷公子,這人非你莫屬!長江后浪推前浪,我的時代已過,就不湊這個熱鬧了。”說完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