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浩，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我故意把葉琳支開，好讓我和張辰浩有一些單獨談話的時間。

“筱柔……”他并沒有立刻說話，似乎是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開場白，但最后他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們已經和英國那邊聯系好，盡快帶你去英國開刀。”

我抬眼望他，像是沒有聽懂他說了什么。“英國？”良久，我向他發問，“為什么要去那么遠的地方？難道國內的醫生就沒有辦法救我嗎？”我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是有些激動，但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醫生還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他們就可以替我拿定主意。

“不是的，你聽我說，醫生在你腦袋里發現了血管瘤，并且……發展得很快，就快壓迫到周圍的神經了。”如果他不說，我壓根就不知道我的情況竟有這么嚴重，“我們也提出盡快為你做手術，但是腫瘤的位置非常尷尬，專家組討論之后也覺得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現在最好的選擇是請全世界最專業的醫療團隊來做這次手術。”

“那為什么是英國？”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如此不情愿接受他的提議，或許我只是不想離開這座城市，不想離開媽媽。

“因為伯杰教授和他的團隊正在英國進行一項醫學研究，他是這一領域最杰出的專家。”他的回答突然引起了我的興趣。

“你知道伯杰醫生？”我脫口而出，像是發現了什么新的秘密。

他點點頭，我突然有了想哭的沖動，毫無緣由的。我想他已經說服我了。

“我沒有護照。”我說，就像是換了一種回應他的說法，“而且我媽還在醫院。”

“沒關系，我會幫你安排好。你只要好好的就好。”他又像昨天那樣把我的手握緊了些，而這一次我也給出了同樣的回應，就像頑強的求生欲在我們的掌心里奮力地生長一樣。

“筱柔，我回來了！”葉琳破門而入，但立刻又把臉轉過去，“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葉琳！”我把手從張辰浩的掌心里抽出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就是讓你去幫我買個充電器嗎？”

“那個……我……唉，不就是等電梯的人多嘛，所以……”那丫頭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變結巴了。

“所以你就爬樓梯上來了？”我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情不想告訴我，所以就索性不問了。

“你怎么知道，你看我這滿頭大汗的！”她的舌頭似乎一下子又靈活起來，“對了，我剛聽到歐陽老師在講電話，說要把整個《戀·殤》劇組都轉移到英國去拍攝，那辰浩學長你是不是也要去英國了？”

張辰浩沒有接她的話，我抬起頭看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出于劇組的拍攝需要還是因為我的關系。

“你舍不得辰浩學長嗎？那你跟著他一起去好了！”我故意這樣說，想讓張辰浩看起來輕松一點。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當然是會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啦！我去找過醫生，他說你的情況經過手術治療是完全可以恢復正常的。”她終究還是不善于隱藏秘密，想必她剛剛出去那么久就是去找醫生的吧。

“那如果我也去英國呢？”我說，并沒有向她透露去英國做治療的事情。

“真的嗎？”看來她其實很想去英國，“那我現在就幫你準備！”我看見張辰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

沒想到葉琳和張辰浩的行動力那么強，僅用了兩周時間就幫我把簽證辦下來了。但畢竟要離開那么久，家里人那邊還需要找一個站得穩的理由。

我讓葉琳帶我去找媽媽，說學校有一個公費游學的計劃，而我被幸運地列入了名額。媽媽自然是舍不得我出遠門的，但她知道這是我的意愿，所以就算偷偷抹眼淚也會支持我去。

而舅舅那邊，我請歐陽瑾出面，說雜志社有一個海外拍攝和采訪的項目需要我去跟進。舅舅雖然十分反對我與娛樂圈沾上千絲萬縷的關系，但他對《Culture》雜志知之甚少，再加上歐陽瑾拿捏得當的游說能力，想讓舅舅不答應都難。

時間最終還是來到了要出發的那一天。下午兩點的飛機，葉琳早上八點就來接我出院，走出門的時候我才發現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似乎有一點早。

出租車在路邊等我們，我在葉琳的攙扶下鉆進去，身子一下子暖和了許多。我看到街道上的小孩子都把手掌打開，在雪地里歡快地追逐打鬧。有上了年紀的夫妻，共撐一把傘，把頭埋得很低，相互扶持著往前走。有肩膀寬厚的父親，解開大衣的紐扣，將襁褓中的嬰兒護在胸前。多么美好的畫面，這是我所熟悉的城市，我似乎是在向它道別，眼淚也不知道是怎么流下來的。

“葉琳，我們可以先去一趟酒店嗎？”其實我并不是在等她的應允，“我想起來我有東西留在了張辰浩的房間。”但我還是勉強補充了一個理由。

“酒店？”她顯然是有所猶豫的，“現在應該都沒有人了吧，劇組昨天就出發去英國了。”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一趟！”我的態度堅決。

“好吧。”她知道現在不適合與一個病人對著干，“司機，去影都酒店！”

******

果然像葉琳所說的，劇組人員已經都走了。我和葉琳坐電梯到21樓，全程保持沉默，就像兩個女特務要去完成什么任務。

我徑直走到2109的房門前，門燈暗著，說明里面沒有人。我還想去看2107的門燈，正好有個客房服務人員路過。

“您好，請問需要幫助嗎？”她問我。

“請問這個房間的客人出去了嗎？”雖然我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我還是問了出來。

“您確定那位客人是住在這里嗎？21層所有的客人都在昨天退房了！”她回答我。

退房？難道他也走了？他會去哪里？郜筱晨呢？他會去英國嗎？我邊走邊想，竟把一旁的葉琳忘了個一干二凈。

“筱柔，你的東西呢？”她問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哦，我突然發現我沒有房卡，張辰浩應該已經幫我拿了吧。”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并不是張辰浩的房間。

我們重新坐進出租車，雪突然大了起來，也許是時候換個環境去重啟我的人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