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朗風看向那大肚子魚，魚被他定住了，沒水也能夠活著，圓鼓鼓的大肚皮發出微弱的像螢火般的光亮，卻足以看清屋內的一切。

“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買奶茶的時候碰到的。他問我你在哪里。”

“你怎么說？”清月握著奶茶看向他。

朗風躺倒稻草堆上靠向墻，“當然沒多說什么，只說你去了你媽媽那里，對了，我告訴他讓他不要再找你了，到時候你會回去找他。”他如實說道。

“也好。這樣起碼不用白費力氣地去找我了。”清月輕松似地嘆了口氣，回想與他相識至今，也不過幾月光景。她繼續喝奶茶，蛋糕也吃了兩口，眼淚卻簌簌地落下了，朗風沒有看到，她的翅膀擋住了她的臉。

“朗風。”

“嗯？”

“你說我為什么不是人類啊！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人，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只鳥，真的無法理解。那生我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清月把奶茶和蛋糕擱到邊上，朗風看著覺得這里得置辦一些東西，要不然不太方便。

“老龜說了，你是大鳥族的。”朗風瞇起眼睛。

“我聽它說，是你們云族的天敵？”她突然想到龜仙人說的那句話。

朗風不說話，點了點頭，看起來似乎是困了。

清月也想休息了，她又返身到朗風的里面，然后輕輕躺下來，側臥著睡下。

大肚子魚被朗風收起來了。清月睡著了。

他并沒有睡，他知道清月是大鳥族，而大鳥族確實是他們云族的天敵。為什么結下梁子的，他早年多少也聽到過一些。

傳說是云族的族長，有一天外出巡視，因沒有及時補充體能尋找吃食，飛到結界外便再也飛不動了。他就坐在路邊休息，碰巧一只白色的大鳥飛了過來，族長見她姿態靈動，面目清秀，她也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族長，他們就像一對久未見面的戀人般，彼此見面自然流露出了欣喜和嬌羞。

大鳥上前來開口與他說話，聲音清亮如銀鈴，只是體型龐大，族長便只好起身與她對答。

他問她從哪里來，可否載他一程，送他回云族。

大鳥很快就答應了，屈下了膝蓋，族長便一躍而上，然后大鳥跟著他的指引，一路送他回了云族的住處。

那是第一次有外界鳥類進入。

族里甚至起了不小的騷動。有人在危言聳聽，有人怨聲載道，大部分的人都是忠于族長的，既然是族長帶進來的，自然是沒有危險的。所以鬧鬧也就散了。

等人群都四散著飛遠了，大鳥才趁族長不注意的時候幻化成了人形。她腳帶銀鈴，身穿白色長裙，一頭黑發瀑布似地散開來。她的面容光彩照人，一雙眸子如小鹿的眼，透著靈動與俏皮。族長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美麗的女子，他連呼吸都屏住了。

你是誰？他問，難道是剛才的大鳥嗎？

她靦腆著微笑不說話，族長便又到處看了一圈，沒見到大鳥的蹤跡，便肯定是她了。你會變化之術？

2.

女子點了點頭，微微笑道，我叫彩清。是大鳥族，早聽說過你們云族的男子生得俊逸瀟灑，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族長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道，哪有，哪有。剛才辛苦你了，謝謝。進來吧，我取花蜜贈予你。

一來二去，族長每每在巡視后力道枯竭的時候總能夠遇到彩清過來，然后送他回住處。族長問她到底住在哪里，她也只說就住在附近，并不明確告知她的住處。

她做他的坐騎，他采花蜜贈予。二人逐漸生出情愫，就在他歡喜地帶她去長老那里去請求成全的時候，族里的長老們全都一致阻撓。

物種不同，難以成親。云族人幾千年來，也沒出現過與外界生物結婚的先例，何況他還是族長，更不可以開這個頭。若是生出后代，會侮了品相，并且會遭天譴。

彩清脾氣倔強，聽到他們這樣說，便即刻化作大鳥飛走了。族長奉先也飛出去追她。一直追到了結界外，奉先才抓到她。

會有辦法的，難道你就這么輕易的放棄了嗎？奉先覺得有些失望，即便長老們說的不好聽，可他會堅持的，他為了他們能夠在一起，一定會做出努力的。

奉先，我不是非你不可。我也是大鳥族的帝后之女，品相也是絕佳的。我苦苦修煉，你知道我練成人身有多么不容易嗎？你知道我自從第一眼見到你以后，發誓要修成人身的態度有多堅決嗎？我的族人都支持我，可為什么你的族人們卻把我說的一文不值？就因為你們是人，我們是鳥類嗎？

據說那場爭吵是他們婚前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族長奉先還是排除萬難，放棄了云族族長之位，甚至離開了云族，與彩清在外雙棲雙飛。可云族的長老們卻并沒有輕易放過他們。

一個族長的煉成，他們耗費了巨大的功力和時間，他們是不會那么輕易就放他走的。

彩清和奉先有了孩子。

彩清在生養那一晚上，被奉先的長老們尋上來，奉先跪地苦苦哀求，讓他們放過還在待產的彩清，他自愿跟他們走。他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手段，他們會毀滅她的。

臨走之前，他聽到了一聲嬰兒啼哭。彩清抱著剛出世的孩子倚在湖邊木屋的門前凝視著他，奉先雙眼噙淚，他甚至還沒看一眼自己剛出世的孩子。他被長老們帶走，剝離了他身上所有的能量和幻術，他最終變成了一塊玉石。鑲在那座巨大的石碑上。

這便是朗風聽說過的有關于和大鳥族的故事了，至于彩清后來怎么樣，他也不能完全得知，應該是帶著孩子回到了大鳥族，只是從那以后，每年冬天，大鳥族都會踏進結界，去攻擊族人，他就曾目睹過，巨大的白鳥從天而降，摧毀木屋，帶走他們的花蜜和吃食，而最為俏麗的那一只鳥，便主攻石碑。聽說那里有塊神玉，是掌控云族的氣溫變化的。它太重要了。

現在想來，也許彩清知道了奉先被貶，所以才去尋仇，如果是這樣，大鳥族也不能說是仇人了。是他們對不起她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