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月看得出來秦淮安是真的生氣了，他不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也十分會隱忍，可是今天卻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店員如此大動肝火，有點不像他平日的作風。

女店員被他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眼婆娑地看向清月，眼神里有憤懣還有些許委屈。這樣的眼神讓清月覺得有點不忍，畢竟都是在社會上工作過的人，她也能夠理解她的不甘和委屈。盡管她確實是她不喜歡的那類人。

“你以后好自為之吧，今天這事就算了。我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秦淮安挽過清月的肩膀，準備走人。

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只說了句，“別開除她，過陣子我再來。希望可以看到她的進步。”清月看了他一眼，秦淮安也看向她，兩人默契似地笑了，然后一起走了出去。

女店員有點兒受寵若驚，忙擦了擦眼淚，看向女老板，女老板也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就出門一會兒，你就給我惹出這個麻煩。罷了，既然人家也說給你個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看得出來他是個有地位的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便走向柜臺那里了。

“謝謝你啊淮安，雖說你剛才有點嚇到我了，但是我還是挺感動的。”清月說的是真話，有人為她出頭的感覺是真的好。誰不喜歡被護著捧在手心里呢？

“餓了吧，咱們去吃飯吧！”

“嗯，好。”

一家西餐廳。秦淮安要了一瓶紅酒，清月看到透明器皿里盛放的紅棕色液體，就想到那次他幫她清理嘴角的場景。

“等會還要開車呢。”清月說道。

“沒事，讓安陽過來接我們。”他開始倒紅酒。

清月只好依著他了。她先喝了口檸檬水，然后開始吃沙拉。

“哥！”清月正在切牛排，熟悉的聲音灌入于耳，是孟笙。他倆同時看向他，他的視線落在清月身上。

“這么巧？”秦淮安笑著道，“一起坐吧！”說著他起身走到清月邊上，拉開了里面的座位，“清月，你坐里面。”

清月往里坐，秦淮安坐在她身邊，孟笙便落座在他們對面。

“怎么出來吃飯了？”孟笙喝了一口秦淮安倒好的酒，放下杯子說道。

清月沒吱聲，她的臉蛋有點熱，用叉子叉起一塊牛排放入嘴里嚼了起來。

“清月的母親要回來了，我們去給丈母娘選禮物。”秦淮安笑得泰然，孟笙便又看向清月，“你很久沒見你媽媽了吧！”

清月這才抬頭，有點強顏歡笑似的，“嗯，好久沒見了。”

“我也很久沒見她了，什么時候回來，我也去問候一下。”孟笙說的認真。

清月看了秦淮安一眼，見他依然微笑著，沒有顯出生氣的樣子，便說，“她那邊工作得先安排一下，估計得三天后回來。”

“你看看你，吃東西還跟個孩子一樣吃的滿嘴都是。”秦淮安拿過餐巾幫她擦嘴角，清月尷尬地配合著，一邊笑著，“我自己來吧。”說著便拿過他手中的餐巾。

2.

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暖氣的問題，她覺得后背很癢，手臂也有一些，她沒受控制地撓了一下，突然覺得不對勁，感覺有粗糙感，她又把手指伸進衣袖里，摸到了一層絨絨的東西。她瞪大了雙目，一副吃驚的模樣，對面的孟笙看到她的不對勁，便關切地問道，“你怎么了？”

她有點驚慌了，趕緊拉下袖子，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匆匆說一句，“我去下洗手間。”然后就慌張的跑掉了，秦淮安還沒反應過來，她人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怎么了這是？”他詫異。

“她可能有點不舒服，你去看看她吧！”孟笙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起身，“我先走了哥，你照顧好她。今天這頓，你請。”說完便笑了一下，然后走了。

“臭小子，哪次不是我請。”秦淮安對著他的背影嘀咕著。轉念想到清月，就趕緊喊服務生結賬，然后去洗手間等清月了。

清月整個人都癱在白凈的抽水馬桶上，四壁是暗青色的大理石，有著金色的細密的紋路，她的手臂上已經長滿了羽毛，面頰上也有一點白色的絨毛，她的頭發顏色都變了，雪白雪白，瞳孔里散射出褐色的光，后背生出了翅膀，白色的，巨大的翅膀，此刻蜷起來，她癱在那里瑟瑟發抖。

這一定是夢境，也許大叫一聲會能夠醒過來！

“啊！！！”她繃不住了，用長滿白色羽毛的手掌按住了耳朵，大叫了一聲。

這簡直太可怕了。

她變成了怪物。

秦淮安在外面聽到了這聲尖銳的喊叫，他的心一驚，趕緊背對著女衛生間門口，大聲喊道，“清月？你怎么了？”

逮到一個要上衛生間的女人，趕緊拉住人家，“請幫我看一下里面的姑娘，她叫清月，麻煩幫我問問她怎么了。”

人家很樂意幫忙，然后走進去就大喊了一聲，“誰是清月？沒事吧，你老公在外面等你。”

清月趕緊捂起自己的嘴巴。

她泛著褐色瞳孔的雙目落淚了，無助，絕望，這種終究擺脫不了的情緒又攀延上來了。她小聲啜泣著，“朗風，你在哪里啊？朗風，救救我……”她把那個手繩緊緊握住。

秦淮安等了好幾分鐘也沒等到消息，實在等不了了，就沖進去了。里面的女生被他嚇了一跳，趕緊說著，“這是女洗手間，你趕緊出去呀！”

清月聽到他闖進來的動靜，嚇得六神無主，萬一被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她該怎么辦啊，她的淚流的更兇猛了，緊緊捂著嘴，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他透過門下的縫隙看到他的那雙皮鞋了，心里默念，淮安，不要啊，不要開我的門，淮安，不要……

突然一陣昏暗，清月被朗風帶走了。

從里面飄出來一根潔白的羽毛，落到了秦淮安黑色的皮鞋跟前。

他緩緩俯下身，撿起地上那根羽毛，那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宛若初生雛鳥的羽毛，柔軟蓬松，羽根甚至還殘有溫度。他被女保潔攆出了洗手間。將那片羽毛放入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