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我們出去走走吧，可以嗎？”

秦可染后傾著上身伸長脖子往外看了會兒，雪停了，街道上難得開始有人影攢動。于是她像個關不住的精靈一般眨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向江風。

“別整天呆在屋里呀，不怕憋壞嗎？走嘛走嘛透透氣嘛。”見江風無動于衷，她干脆從椅子上起身幾個小碎步繞到他后面，卯足了勁就是推。

“我外套……”江風無奈著。

雪是停了，但這就想見到太陽無疑是個奢侈的想法，青灰色的云層并沒有散去的意思。不過銀裝素裹的世界猛一下還是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等適應了，再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感覺身體各個器官都被喚醒了一樣。

平日江風絕沒有這份雅興去散步什么的，在他看來那還不如喝著快樂水看看直播之類。要實在感覺眼睛不舒服了頂多也只會站在窗邊往遠處眺望一會兒。像今天這樣刻意為了散步出門的，絕對是第一次了。

出門左拐，江風走在右側，秦可染緊挨著他，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扣上帽子，畢竟這涼風吹著最受苦的就是耳朵了。

沉默并沒有維持很久，隨著秦可染從路邊捧起一捧干凈的雪，然后遞到他跟前說：“你看你看。”

“什么？”江風瞥了眼。也正是這個瞬間，秦可染手中的那捧雪不斷在他眼中放大。但這個把戲…小學就玩過了啊。他一個側身，完美將其躲閃。

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給你厲害的。”身后有人氣急敗壞著。他笑了。

“喂喂你等等我，”秦可染追上來時腳下一滑眼看要摔倒，好在關鍵時刻捉住了江風的胳膊，這才不至于就她一個人摔倒。

她迅速起身的時候，江風卻淡定地坐在地上點了根煙。深吸一口，接著目光透過煙霧看向她，“對不起啊，我這個人就是笨，笨你知道么？讓你受驚了啊，對不起。”

秦可染還在想怎么道歉，結果一聽這話，立馬笑瞇瞇著，“誰還沒個出丑的時候呢是不是？沒事沒事兒啊，起來了。”她把手伸向江風。

江風自己站起來，捏了把雪放進她手心，“你這樣想的？”

“是啊。”

“原諒我的愚蠢笨拙失禮了？”

“……是啊。”

“哦。”江風笑笑，吐出一口青煙。

兩人繼續走著，秦可染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目光偶爾迅速往旁邊瞄一眼，可無一例外發現他都是同一個表情：面無表情。

“那個……”她冷的哆嗦一下，繼續說“明天就要走了啊。”

“嗯。”

“多久呢？”

“七天。”

“哦…”她點點頭，“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不是已經在問了嗎？”江風把煙蒂丟進垃圾桶，縮了縮身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我是說，還要一直打游戲嗎？成為一名……”她記不清那個名詞叫什么來著。

“職業選手。”

“哦對，職業選手？”

她看到江風嘆了口氣，要不是呼出去的氣在空中凝結成冰霧，她也不至于會知道。

江風沒回答她的問題，只顧往前走。

“你別多想啊，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關心一下。畢竟同事一場……”

“不過呢，我還挺羨慕你的。其實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樣的生活才是最理想的呢？小時候想著等長大了開一家自己的蛋糕店，簡簡單單的也很不錯了。可是啊…”她嘆了口氣。

“現在我明白了，找份工作都那么難，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了。不像你啊，至少還有個目標。”

江風突然停下腳步，秦可染轉身看時他低著頭。

“最理想的生活，莫過于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還不用擔心溫飽吧。”

他抬頭看著秦可染，嘴角居然泛起一個笑容。

秦可染呆呆的怔住了，一時間她很難相信從他嘴里能說出這種話。并且現在他的目光，居然溫柔的有些嚇人。

她總會忍不住把他和網癮少年聯系起來。在她的印象里，網癮少年無不是‘沒有目標’‘沒有理想’，這是因為在此之前早就有人為他們掛上了標簽。可是呢？當從他嘴里聽到有關理想的話時，她居然覺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也就明白，是自己還不夠了解他。可他忽熱忽冷的情緒讓她束手無策。他似乎不喜歡和別人有過多的交流，這種人一般都會把事情裝在自己心里，無論好的壞的，時間久了，它們就結冰了。

那么能從他那里套出一句心里話也是很難的事了，而她就做到了。

笑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走遠，身后一串煙霧。

“可是，那很難吧？”她追上去問。

“什么？”

“你剛才說的那種生活。”

“對啊，所以才叫理想生活。”

“所以你喜歡的事就是打游戲嗎？”她問。

江風怔了怔，“是吧。”

“哦…”

“它對我而言已經不是游戲那么簡單了。”他突然說。

“為什么？夢想嗎？”

“我不會蠢到提及那個詞。”江風笑了下：“只不過……除此之外我好像沒什么喜歡的事，也做不好什么事。”

“聽著有些無奈呢。”

“是嗎？嗯。”

“喂！”她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而這個動作需要她稍微墊墊腳，“不要這樣無奈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江風扭頭看她時，她正故作老成的點著頭，這個動作實在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沒有無奈啊。”他說。

“你一定會成為最棒的職業選手！”秦可染認認真真的。

江風身子顫了一下，多希望沒被察覺，可她的手還搭在他肩上，明顯是感覺到了吧？

只是突然，她的這句話讓他像是觸電了那樣。他從沒有主動跟她提過自己的過去，那段不被人看好的往事。或許正因為如此，現在，當她告訴他“你一定會成為最棒的職業選手”時，他自己也無法抑制那種情緒。

“謝謝啊。”江風沖著她笑了笑。

秦可染得意地飄著眉，“加油喔。”說完笑起來。

江風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她笑的樣子，當她瞇著眼睛抿著嘴巴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那個，等我一下。”

“你去干嘛？”秦可染目光追著他的背影。

“買點橘子，很快回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