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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人影昏黃(上)

夜晚的酒宴如期進行,因為全城的狂歡,場子不知鋪了幾里大,各軍軍營都擺滿了酒菜,士卒們點起火篝就著晴好的夜色大呼小叫,這時各式各樣的軍中活動也擺開來,腳斗士,摔跤,其實就是男人換著花樣的互毆罷了。

往城區(qū)靠靠,各式樓屋也漸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然后整條整條街的連成一片,街道也異常熱鬧,時有人來往去就,手里端著一盤菜,等跑到另外一個人家就喊著說送菜,然后那家的門就打開,里面的人影端走菜盤,另又端給來人一盤菜。

窗子里剪影很多,很亂,他們大多圍坐在一起,從樓屋的縫隙里傳出不清晰的絮叨,偶爾會有一聲大喝,接著便會更大的叫喝聲,也有些屋子里只有一個剪影,他們獨坐臺邊,興許在獨自酌飲。

陳恪作為此戰(zhàn)的大功臣,又被封為亭侯,身份地位自然水漲船高,跟隨趙云跑到郡守府內(nèi)宴飲,魏昌和李子軒則隨侍身旁,成為這座宮府里最年輕,也最奇特的一組人。

人都是有圈子的,在平時朝會限于身份或許看不出來什么,這時則一目了然,尚書令劉巴,司徒許靖為首的清流屬于中立派,他屬于只做事不管其余的人,他們坐在最左上角,話和動作最是少,偶爾眼角一動,暼到有人看向他們,也都露出老叟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其中陳恪也看到有幾人向他們投來目光,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陳恪當(dāng)然選擇無視了他們的意見。

除他們之外,比較的涇渭分明的就是東州派和荊州派的官員,東州派他們大多集中在巴西太守費觀的身旁,此時李嚴(yán)也坐在左下那塊,與費觀等人談笑風(fēng)生,看這模樣人際關(guān)系似乎修復(fù)了不少,相比較而言,同屬于這個派系的關(guān)中護軍都督吳懿就有些靦腆,獨自一人在那飲酒吃菜,想必是外戚的身份讓他有所克制吧,至少陳恪印象里的吳叔叔并不是這般的。

最后自然便是劉備最倚重的元從派和荊州派,此時的丞相諸葛亮尚在成都,隨駕職位最高的只有侍中廖立,但此人性情孤傲,有些不得人緣,其余人皆不愿與他說話,此時都聚集在衛(wèi)尉陳震、中郎將董和,鎮(zhèn)軍將軍趙云附近。

讓陳恪略感訝異的是,他原以為是個冷峻臉的趙云倒是頗為健談,與那些軍中將領(lǐng)說說笑笑,不時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讓的魏昌頗有怨氣。

魏昌道:“在我們面前拉長臉給誰看那,以為和我爹一個輩分就了不起啊?我魏昌現(xiàn)在也算是有名有分的人物了……”

陳恪嘁了一聲,又打量了趙云幾下,他倒不覺得趙云是故意擺譜,想起那天在演武場趙云絮絮叨叨說的那群廢話,以及那個不像故事的故事,陳恪隱約覺得趙云當(dāng)初是真心想教誨他的。

只不過后來話不投機半句多,也就懶得廢話了。

宮室不比外間,莊皇,威嚴(yán),兩邊青銅石柱邊有樣式潢大的青銅器,上面或點著十?dāng)?shù)盞搖曳的油燈,或有裊裊煙香升起,聞起來很是提神,眾人喝著酒,小聲或低語議論著,這時坐在前端中央的劉備開始舉杯祝酒,說些禱告英烈,禮敬先賢的話,場面異常凝重,絲毫沒有喜氣,有時提到某個人名時,陳恪甚至能隱約感覺到某個大臣的身子略微抖了一下,這時他就想,這個死去的人或許是他的弟弟還是哥哥吧?

盡是些沒營養(yǎng)卻很哀傷的話,劉備說著,照舊流著淚,群臣聽著,低語已經(jīng)沒有了,火光漸是昏暗。

中間魏昌似乎有些撐不住,埋怨了一句“喜宴怎地變成喪宴”的話,立馬就被另一邊的李子軒掐了一下,發(fā)出咝咝的輕噓,這種場合他還是不敢咋咋呼呼的。

劉備的講辭里當(dāng)然也有提到全軍覆沒的白耳軍以及殉國的陳到,這時再順著話語聊到陳恪,面上終于有了欣喜嘉獎之意,焦點理所當(dāng)然的集中到陳恪這一席,所有人的目光看過來,輕蔑的,好奇的,冷漠的,贊賞的,端詳?shù)摹杂兄?

陳恪是有些緊張的,只是此時卻不敢露出怯意,他將心思里的混亂、哀意,以及一些不知所措收住,面上只有對著煌煌天恩的茫然。

這群人究竟在干什么?

為何如此看著我?

那些眼神盯得他發(fā)怵。

他心下有些不安。

他其實是不擅于應(yīng)付這些大人們的事情的。

他想起府門外的女孩。

陳恪抱著這種想法抬手謝恩,劉備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又是下一個議程,酒喝的愈多,場景就變得愈發(fā)昏暗,他感到有些氣悶,于是起身,離開宮府。

外面的天氣比之宮內(nèi)寒冷了不止一倍,陳恪吐著熱氣,臉紅撲撲的走到臺階不遠(yuǎn)處的廊廡上眺望府門。

若明若暗的光線里,少女依舊跪在府門前,她單薄的身線時隱時現(xiàn),綠色的碎花衣裙在昏黃的火光下蒼白如一張染了邊的草紙。

陳恪在進府門時就曾不止一次回首打量她,后來得知是關(guān)羽之女關(guān)姬時更加放心不下,立馬差遣李子軒去打聽情況。

據(jù)說,在聽說夷陵徹底潰敗,東征沒有一絲希望后,這個在他印象里一直堅強如山棱的少女曾痛哭不止一回,后來劉備軍撤回白帝的時候,硬是差人將她綁回了江州,她母親關(guān)夫人接到她后,直接把她關(guān)在關(guān)府不肯出來。

“不過關(guān)小姐你是知道的,在秭歸途中覺醒了那樣的武技,再加上自幼她只服關(guān)將軍的管教,據(jù)說還在府中大罵關(guān)夫人婦孺之見,什么女人之所以為女人就是因為這般那般的,把她娘氣的得了病,不再管她,于是關(guān)府中再無人能制的住她,我聽江州東城門的人說,后來有一天他們看見關(guān)小姐糾集了一群徒眾,準(zhǔn)備跑去白帝打吳賊,可是路沒行到一半,就被巴郡太守的兒子給抓了回來,那個時候,停戰(zhàn)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過來了。”

李子軒的消息是周到而詳細(xì)的,他這樣悉悉索索的一點一點復(fù)述給陳恪聽,就像一幀一幀的畫面在他腦子里回放,陳恪只覺心里異常的難受,他能夠體會關(guān)鳳心中的苦楚,他身為男兒身,有幸戰(zhàn)將之姿搏命沙場,即便在這場戰(zhàn)爭中起到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即便殺敵無數(shù),心中依舊心如刀絞,恨如泉涌,更遑論她這樣的天之驕女,身懷絕技卻不能親手戮敵,心負(fù)深仇卻不能報仇雪恨。

而最可悲的是,這一切的原因竟只是因為她生為女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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