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在向雷恩傾述的時候,同樣傾聽著的,還有在場的其他眷族。
黑子不知何時已來到海蒂身邊,在海蒂的身邊靜靜地趴下,將頭放在少女的大腿上,一雙靈動的棕色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從中透露出安慰之意;
加布里埃爾從空中落下,站在海蒂的肩膀上,伸著一只羽翼輕輕觸碰少女的頭,腦袋轉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話:“嘎,海蒂,要聽我唱歌嗎?”
海蒂頓時哭意全無,瞪了身邊的信翁一眼:“不要!”
聽雷恩說,這只鸚鵡就會唱一首驚天地泣鬼神的“素質之歌”,整篇歌詞她雖然聽不懂,但據說都不是什么好話。
不遠處的艾爾莎“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有些莞爾,剛剛的些許抑郁也悄然無蹤,同時也為海蒂所描述的現實而感到不可思議。
要知道在她生活的年代,整個漢德拉都團結一致地對抗黑血裔,根本就不會特意去分什么奧凡人或巴羅納人。而在那樣的時代成長的她,自然不會抱著作為巴羅納人的傲慢,去鄙夷身為奧凡人的海蒂。
甚至在剛才目睹絡腮胡大漢的所作所為和其言語時,她也是十分憤慨的,更覺得現在普遍歧視奧凡人的風氣十分愚蠢——你們要是敢在黑血紀和魔猖紀這么玩,估計人類早就爆發內斗了,還談什么驅逐黑血裔大軍!
等狼藉的現場被收拾得差不多,已經完成工作的艾爾莎的聲音再度響起:“雷恩,名鑒登錄完成了,你要親自看看嗎?”
“嗯,讓我看下吧。”雷恩邊說邊走過來,將欺詐者面具從維克托的臉上拿下。
這時候的維克托并沒有完全咽氣,在面具被拿下的時候,還可以看到對方那驚恐的神情,雖然他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但看他的表情大概能猜得出他想表達什么:
你們到底是哪里來的神仙?!
兩只特異種戰獸、像怪物一般強橫的少女、會說話而且能力詭異的面具……一個比一個古怪!
雷恩卻不搭理維克托,只是叫來加布里埃爾看好對方,然后他就直接戴上了面具,從【取生名鑒】中調取維克托的名錄。
查看某一人物的記憶的時候,那種體驗就好似翻書一般,雷恩為了先搞清楚維克托本人的來歷,就先從“書本”的前部分開始快速閱覽。
維克托·奧羅圖爾,是家里的次男,沒有繼承權的他只能選擇靠自己建立功勛,于是像他的父親、爺爺那樣、選擇效忠大貴族利爾岡家,為拉魯姆·利爾岡效力。
嗯,身份搞清楚了,接下來他將“書本”從后面翻起,直到找到維克托進行這次行動的源頭。
維克托奉主君拉魯姆之命,帶領一個小隊的家兵前往迷霧森林執行所謂的“獵鴉行動”,任務內容就是伏擊〔夜鴉〕的成員,得手之后便前往弗羅達洛城邦與其他部隊匯合,參與下一步的行動。
這其中有個很關鍵的信息:雷恩和海蒂的這次拜祭之行,時間、地點居然被利爾岡家完全掌控了!
而且從維克托的記憶中可知,透露給利爾岡家情報的情報人,來自于〔夜鴉〕,他曾聽拉魯姆透露過對方的代號為“白鴿”。
說到這里也就很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內奸、叛徒。
多么諷刺的代號啊,一群黑羽黑眼的烏鴉當中,藏有一只將羽毛染黑了的鴿子!
至于“白鴿”的詳細情報,維克托就不清楚了,畢竟他只是利爾岡家的下屬戰士,在拉魯姆的私軍當中充當高層軍官而已。
雷恩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在他們還在弗羅達洛城悠哉悠哉的時候,他所不知道的敵人已經針對〔夜鴉〕展開了行動,也可以說是半年多前的大圍剿行動的后續動作!
而“白鴿”似乎能操作〔夜鴉〕內部人員的流動,利爾岡家則配合在外引發事端,讓“白鴿”以執行任務為由將擁有戰力的成員分批分散出去,再由拉魯姆的手下部隊分而擊之、或聯合傭兵出手,旨在消滅擁有反抗意識的奧凡人、以除后患。
利爾岡家與“白鴿”就這般里應外合,削弱〔夜鴉〕的戰力,為最終的大圍剿做準備。
雷恩與海蒂,也是被借故分散出去的隊伍之一。
也就是說,“白鴿”很可能是組織的干部,甚至是……副首領級別!
這么說來的話,〔夜鴉〕總部有危險!
“加布里埃爾!”
沙迪信翁聽到主人的呼喚,便飛到了雷恩的手臂上。
雷恩說道:“現在是你作為信翁發揮作用的時刻到了,你盡快飛回〔夜鴉〕,找到首領扎克,告訴他我和海蒂遇到利爾岡家的伏擊,從俘虜那里拷問出了情報——組織內部有叛徒!”
“這是怎么回事?!”旁邊的海蒂突然聽到雷恩這么說,頓時大驚失色,趕緊走過來問。
而雷恩沒時間跟海蒂解釋,對著加布里埃爾簡述了一遍“獵鴉計劃”的內容和“白鴿”的存在。
而海蒂站在一旁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過去在組織生活的點滴日常在腦海中一幕幕地浮現,她一直以為〔夜鴉〕是最好的團隊,于是感到非常不理解:為什么會有奧凡人背叛自己的同胞?!
“‘信件’已收,收信人:扎克·瑞歐?!奔硬祭锇栯y得認真了起來,在記下了雷恩的話后,就撲騰著翅膀飛走了。以沙迪信翁出色的速度,應該不到一天就能飛回組織據點、將消息傳回去。
這才是信翁原本的職能,它們雖然聰明到可以學人語,但卻是非常死腦筋的鳥類,一生只認一個主人,傳信時如果不是正確的收信人,是決不會泄露一個字的。
看著一下子就飛得老遠的加布里埃爾,雷恩心里祈禱著“希望來得及”,然后轉頭對海蒂說:“我們也快些趕回去吧,維克托和傭兵團長在離這里不遠的地方剛好留了兩匹馬。還有什么問題,路上再說!”
海蒂知道時間緊急,二話不說地跟著雷恩走。
兩人在經過重傷垂死的維克托身邊的時候,雷恩拔出長劍說道:“看在你阻止〔鬣狗〕的傭兵進一步破壞托爾特先生的墓的份上,給你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