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還在讀初中的時候，街上突然就流行起了各種新潮的服飾。留長頭發，身上穿花襯衫和喇叭褲，腳底趿一雙拖鞋，這在當時是最時髦的打扮，更酷些的還要在臉上架一副墨鏡。看不怪的人就稱為“奇裝異服”。學校為了防止這些“奇裝異服”流入校園，制訂了不少限制措施，但還是防不勝防，這讓學校不少傷腦筋。我剛到這間中學讀書時，曾聽有同學說起過以前轟動全校的一件大事。

那還是在前任校長的年代。那時前任校長的威望，不但在本校，甚至在全鎮，也有相當高的份量。說的是某天早操結束后，校長臨時通知讓全體師生在操場集合，然后，他一聲不吭，從一排排學生隊列間慢慢地走過。來回走了幾遍后，他挑了六、七個男生出來，讓他們在全校學生面前站成一列。這幾個學生的裝束，正是有“奇裝異服”之嫌。校長默默注視了他們一會，突然從口袋中抽出一把剪刀來，就在全校師生驚愕的目光中，那幾個學生無一幸免都挨了校長一剪刀。穿花襯衫或喇叭褲的，衣服就被剪了一條長長的口子；留長頭發的，頭上就被剪掉一綹頭發；穿拖鞋的，就被剪斷鞋幫。

從那以后，有很長一段時間，再沒有人敢穿“奇裝異服”來學校。

當然，到了我讀高中的年代，這些“奇裝異服”已沒有以前那么流行了，而且我一直沒覺得穿花襯衫、喇叭褲有什么美感，所以從來也沒有穿過。不過，我倒是喜歡穿拖鞋來上課。

從一開始，王老師就對我的拖鞋看不順眼，進而又上升到對我的頭發也看不順眼。其實我的頭發不算很長，只是剛好遮住大半只耳朵而已，這在當時的男生中還是很普遍的，不算突出，其他老師見了，也不會說什么。但王老師卻盯上了我這二點，而且一直不肯放松。

胡悅，如果你不把頭發理短，明天就不用來上課了。于是，下午我只好去將頭發剪短。

胡悅，如果你再穿拖鞋，明天就不用來上課了。于是，第二天我只好改穿涼鞋來學校。

但只要王老師不注意，最多過一二天，我又穿著拖鞋來學校。因為我覺得穿拖鞋比較寬松、舒適，不像穿涼鞋被縛得那么難受。

可能因為見我屢教不改，王老師下決心要收繳我的拖鞋了。但我還懵然不知。一天下午剛上完歷史課，我還未來得及離開座位，王老師就命令我將拖鞋脫下來交給他。我是萬萬不肯遵從的。王老師見我不聽從，就過來搶。于是我和王老師隔著書桌，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王老師往左，我就逃向右；王老師往右，我就逃向左。僵持了十來分鐘，最后我趁王老師不留意，逃出了教室。王老師對我無可奈何。

但幾天以后，王老師乘我不備，最終還是將我的拖鞋繳獲了。那還是王老師上歷史課的時候，那天我很少那么認真地聽王老師講課，聽得入了神。后來，王老師走下講臺，一邊講著課本的內容一邊慢慢往教室后面走去，經過我旁邊時，略停下來，并把臉扭向了和我相反的方向。但我卻沒有絲毫的警覺，更忘記了王老師的眼睛是比較特別的，把臉扭向我相反的方向其實正是在看著我。王老師突然蹲下，沒等我反應過來，就將我左腳的拖鞋奪去了。

教室里哄然大笑。王老師拎著我那只拖鞋，一臉得意地走回講臺。我有點沮喪，我沒想到王老師會用這種偷襲手段。我對王老師說，還剩一只拖鞋，你一并拿去吧。王老師卻說，我拿一只就行了。

那天，我只好借了同桌楊新光的涼鞋穿回家。

作者微信公眾號：風行風攝（Pangh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