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高處，果真是看風景的絕佳之地。

我眺望著遠處，想著更遠處的長安會是什么樣子，一時間竟有些出神。

“阿布，你在想什么？”吉日格勒突然出聲問道。

“我在想我的家。”我伸出手摸了摸吉日格勒的頭頂，語氣中帶著些許感慨，“我已經離開家很多年，很多年……”

有多久？

久到吉日格勒都要變成一個大孩子了。

吉日格勒并不是我的孩子，他也不是蘇日勒的孩子。

吉日格勒的父母在一場叛亂中死去，當時還不會說話的吉日格勒抓住了蘇日勒的衣角，眼巴巴地看著他，不讓他離開。

蘇日勒沒有辦法，只能將他抱回主帳，讓他成為我的孩子。

誰都知道，我不是吉日格勒的娘親，就連吉日格勒自己都知道。

這么多年來，蘇日勒始終想著能讓我多一些牽掛，生怕我在某一天，什么都不管，撒手人寰。

每個人都在配合著蘇日勒演戲，久到他們大概已經認為，事情就是這樣的。

“阿布，等我成年了，我帶你回家。”吉日格勒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只有小孩子身上才能看到。

“那你可要快些長大。”

我也想笑，可是當我的目光觸及到遠處時，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在那遠處，有一面青色的旗幟漸漸靠近王城。這個方向這個顏色，只有可能是應該在邊關的阿如溫查斯！

他怎么回來了？！

我猛地站起，衣袖無意間將茶盞掃落，茶水濺濕我的衣擺，可此時我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只是死死地盯著那面旗幟。

阿如溫查斯提前回來，那就代表著，邊關他贏了？！

他怎么會贏？！

“大王子，三王子的部隊距離王城不到半個時辰腳程。”有侍衛在恩和身后出現，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是能讓所有人都聽到，“三王子這次大捷歸來，還帶了一名降將。”

這的確是了不得的事情！

“降將？”

“是中原主將帳下的一名先鋒。那先鋒主動接觸三王子，并且出賣了主將的行蹤。這次三王子提前歸來，是因為敵方已無主將，而三王子又無心繼續進攻。”

“你說的主將……可是鎮關將軍李遠？”我咬緊牙齒，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去抖。

“……”那侍衛抬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中帶著驚艷與驚訝，但他很快低下頭去，輕聲應道：“是的。”

“已無主將的意思是……”

“三王子已將敵方主將斬首，那李遠的尸體被歸還給了中原，頭顱卻是被三王子帶了回來。”

！

我伸出手抓住桌子的邊緣，不想讓自己就這樣摔下去。

側過頭，我盯著那面青色的旗幟，許久后閉上眼睛，語氣疲憊地說道：“吉日格勒，我累了。”

“阿布？”

“我不想見到阿如溫查斯，如果有慶功宴，也不用知會我。”我揮揮手，忍下了心中的疼痛，盡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還有，不要讓阿如溫查斯靠近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