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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遇

皇宮,荷苑蓮池。

微風吹擺接天蓮葉,刮帶起一陣陣蓮葉清風,送入湖心亭榭中,撩動層層紗幔飄搖。

柔風輕拂著榻上的美人。華錦鋪散,流光溢彩。

眉間蕩漾一片慵懶之色,鳳眼微闔。

旁側跪著打扇的宮女。

身三品黑袍的元公公停在亭榭紗幔外,道:“貴妃娘娘,奴婢來傳圣上旨意。”

紗幔朦朧中人依舊慵懶地躺著,對來人并不在意。

元公公鞠躬彎腰低頭道:“既然娘娘身體抱恙,那便就聽著接旨便是。”

皇上傳了一道讓允許貴妃端午回家省親的御旨。

元公公傳完旨意,亭中有一使婢呈出一個荷袋。

元公公笑納之,謝過貴妃賞賜,即而退下。

“回家省親啊,圣上可是難得的應允呢,是吧?”貴妃聲輕若浮云。

“圣上恐是怕娘娘憂思成疾,這不就應允了么,娘娘該歡喜才是。”角落伺候的葛公公答道。

“哦?葛公公覺著本宮該歡喜什么呢?”

“這……”

“是該歡喜本宮可以歸寧還是圣上的榮寵呢?”

“當然是……”

“是歡喜圣上的榮寵對么?”

貴妃數次打斷他的回答,無非是她怒了,葛公公諾諾稱是,順著貴妃的性子。

“算了,想必鶴觀那邊早備好端午宴,本宮就不去湊熱鬧,便聽圣上話,回家吧。”貴妃望著極目不見著邊際的荷池,語氣平淡,淡到旁人聞不知那語話中的悲涼之意。

葛公公上前,埋首抬手,伺候李貴妃起身。

李薇在一干仆婢簇擁下出了荷亭。

她望著埋首疾行,行色匆匆穿梭在偌大皇宮中的太監奴婢,心中忽的生起一陣漣漪。

她明日就可暫離這深宮高墻,避開這死水無波之地了。

可是為什么總是開心不起來呢?

為什么呢?

眼前的景物變得模模糊糊。

葛公公望著貴妃娘娘神色惋傷,還是猶猶豫豫道:“娘娘這已快到宮禁了,是否要差人告知侯爺?”

李薇拂去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理了理情緒,道:“不用,本宮回個家罷了。”

回家也須告知,那同這深宮有何區別?

五月初五,過端午。

西京各家皆煮粽子,掛艾草菖蒲,放紙鳶。

王柏本來要同他玄道哥哥一起去東郊放紙鳶的,奈何他玄道哥哥要去侯府過節,他便跟著小伙伴自個兒玩去了。

侯府午時便派人趕車來迎接裴氏夫婦。

裴玨給瑤娘和他分別佩了個香囊,兩人攜手行走間桃香飄動。

李薇在午時前便啟程回家。從皇宮玉成門到侯府不到半時辰。

宮外長街上人聲喧嚷,焚香點煙,各色各聲俱涌入她寬敞的馬車中,令冷清地空間瞬間活色生香。李薇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久久不愿呼出,她想把這活色生香的人間留在五臟六腑中,填滿她長久以來的空虛想念。

自宣元元年入宮后,她就從未踏足宮外。皇帝忌諱宮中嬪妃涉足前朝,也嚴令不得隨意出宮。即使她承寵帝膝之下,尊比鳳宮之位,卻也不得隨意妄為。

如今她輕而易舉便得圣上旨意可歸寧出宮,果真是今非昔比?

手掌心的汗濕透了纖薄的絹帕。

馬車轆轆駛出玉成街,轉了馬頭進入北坊街巷。

另一邊裴氏夫婦的馬車也駛入了北坊。

馬車顛顛簸簸,車內不寬敞的空間使兩人靠的稍近了些。

桃香清淺浮動在空氣中,讓瑤娘略微緊張與陌生的情緒平淡了幾分。

裴玨主動挽過她的手,像是感知到她的不自然,給她體貼的安慰。

瑤娘遲疑了片刻,力不可微得回握他的手。

裴玨明顯是覺察到她細小動作,唇角都不自覺地揚起。

瑤娘面色發燙,想是這端陽天更熱了。

從前覺得裴玨牽著她的手,她只是任由他牽著罷,也不會有什么動作。可是如今她很想回牽著他的手,心里如此想著,手上的動作就不自覺地做。即是很是克制,可是還是表明她對裴玨逐漸敞開心扉。

駕車的馬夫逐漸放慢了速度直至停下來,裴玨掀開車簾,入目的是侯爺家的院墻,離大門還有幾十步的距離。

“稟相爺,前方已有車架停在大門前。”

前方已有車架停靠的話,后面的馬車就不便駛過,故而車夫停下,讓對面的馬車有轉圜余地。

“可知是哪位大人的馬車?”裴玨很是疑惑,摸不透老師到底要做何事。

“回相爺……這……似乎是——宮中的車架。”

宮中來的?

裴玨聞之,撩開車簾,但見前方才駛走一輛馬車,確實是宮中來的,只是……并不是圣輿。

他放下簾子,命令道:“走吧。”

博望侯聽到家仆稟告宮中來了人就立即帶著妻兒大小從大堂出來,到府門迎接。

裴玨下了馬車便見玉立在府門前的明黃的身影。

他眸色一暗,別過身去,牽扶馬車上的瑤娘下車。

“慢點,小心腳下,我抱著你下車吧。”

“勞煩相爺了。”

兩人不高不低地對話傳入僅幾步之隔的李貴妃耳中,貴妃聞之轉身。

盛年不重來,今夕非故人。

那人依舊是一身白布衣衫,只是身姿更加挺拔,從前那份淡然秀氣中多了如今丞相的沉穩,容貌還是那般英雋……處處都是熟悉的模樣,可是又處處都不是以前的樣子了。

瑤娘下車就見到門前那抹窈窕的錦衣華服,云髻簪珠的姿影,旁邊站著兩個身著青衣的女婢。

她又微微側目看了眼裴玨,他的神色一如既往。

那抹鵝黃的倩影轉過身來,與兩人對視。

芙蓉如面柳如眉,果真是一個美人呢。

裴玨當年可近水樓臺先得月,卻也不愿伸手摘星。

瑤娘覺得她越發看不透裴玨此人。

上樂五年冬,裴玨因風寒加劇。李林載不管他是否愿不愿意將他接入李宅養病。

李宅三進三出的大院,格局不算大。

裴玨住到西廂房最里側。

冬天的西京嚴寒酷比沿海的東洲,透冷徹骨。令初到京中的裴玨很是吃不消,稍不留意保暖,便感染了風寒。

李林載覺得他住在冰冷逼仄的旅館,無人照看,恐其病情加重,極力將他帶回府中,好歹府中有著一幫管架,可以幫忙煎藥,照看。

入府那晚,寒夜就飄落鵝毛大雪,讓千家萬戶一夜間白帽蓋頂。

全城皆是一片雪白,唯有枝頭初綻的寒梅格外嬌妍。

裴玨咳嗽不止,一咳嗽就恨不得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才作罷。

咳嗽到頭昏眼花,手中的書卷再也無法習讀,他便放下書,守炭盆,靠在書桌上便昏昏然睡去。直到屋門被人敲開,他猛然轉醒。

一個小廝送來一劑湯藥,小廝道是夫人煎送的,可止咳。

裴玨接下,一碗飲盡,自行出門將藥碗送回。

李家庭院邊角栽種著許多的花草,其中便有一株紅梅。

梅花不似那雪氣無味,反倒是清香滿乾坤。殺伐冰冷之冬能聞得這梅香柔軟,令裴玨病懨懨的心情頓時好了幾分。

他拿著藥碗循著梅香走到東廂房后邊,將要靠近時聽得一番言語,似是有女眷在賞花。

他走動的步伐瞬間停下,欲返回西屋。

卻不想聽到聲尖叫,像是有人怦然墜地,緊接著便是一陣慌亂地喊叫。

他又瞬間轉身,疾步走到混亂聲音的來源。

一株紅梅下,幾個婢女在手忙腳亂的扶起一個躺在雪中的女孩。

忽然有個身紅衣的小女孩見到他,以為他是府中的小廝,急忙叫嚷他來幫忙,扶起小姐。

那個叫喊命令他的小女孩就是李綰綰,摔在地上的人便是上樹摘花的李薇。

裴玨不疾不徐,禮貌地道了身失禮便將李薇橫抱,送到大廳中,待郎中到來診斷一番后就離開了。

裴玨言行禮貌而疏離,并無非分之想。他是還藥碗的途中路過的而已,并不會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事。

他想自己也是順手而為,救人當以人為本,不忌諱男女授受不親,故而他所的做也并未有逾禮逾距之嫌。

當然,這是裴玨的想法,另一邊卻并非如此。

裴玨一派坦蕩的君子之風卻令情竇初開的李薇淪陷不已。

李薇受裴玨一救后就心思動蕩不已。好似那日樹上摔落的恐懼全在不經意間變成了對那位公子的欣喜。

她常聽得父親言說他的一位學生天資聰穎,文武雙全,且儀容俊美,循規蹈矩……是萬里挑一的難得之才。

未見過其人其行之前,覺得其父夸夸其談了,總不會連皇子王孫都不及他十分之一罷。

然而事實令她所下之結論有幾絲慚愧!

那日受他所救之時,他的行為規矩且溫柔,輕輕地扶起她,再將她抱起,送入廳堂。動作行云流水,沒有半分遲疑。

當時她七分空白三分慌亂,過后回想卻為此臉紅心跳不已,以前讀《詩》,中有言: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裴公子果真是文質彬彬,佳人如玉,一表人才。

郎中把脈時她害怕不已,恐那郎中聽出她心中所思羞恥之事。

可惜事與愿違,東風不與周郎便。那裴公子總是對她的暗示不曾回應過幾分。連她誠誠懇懇地道謝他也只是客套地以“謝貴府照顧之恩兩廂抵押”而謝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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