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連載6

我的三彩人生?作者：信使

（六）逃難路上

解放軍圍困長春初期，市民就感到糧食緊張了。媽媽讓大哥到城里我爸那要錢買糧。爸爸在城里買了一袋黃豆讓大哥背回家。虧得那袋黃豆啦。原來國軍為了不讓難民進城增加負擔，城里和郊區之間己經戒嚴啦！許出不許進！我們的日子過得更艱難啦。為了能節省開銷，把黃豆分著吃，每人每天一小把。后來每人按5個粒數著，再加上樹葉，樹皮粉吃。天上掉下餡餅，一袋大米救了我家。可是對饑荒的人又能頂多久呢？隨著

日月流失，難民數急劇增加。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連樹皮都扒光了，聽說有的己揀死孩子肉煮來吃啦！大哥在城里取糧時，聽城里人說過，解放軍那邊當兵的不放，但投降的和難民可以放！大伯和爸爸在九臺縣那里有親戚，何不投奔他們？總比在這餓死強！那里可是解放區呀！老百姓生活可好啦！可能有人又說不是還有大米吃嘛？當時的環境難民死的死，逃的逃，不要說水果蔬菜，就連顆草，連個樹皮都吃光，其實就是個光禿禿的墳地，就是真有大米白面誰愿意住在墳地呢？我們決定投奔在九臺縣的遠房親戚！九臺在哪里，我不知道，大哥唸書時知道九臺在東邊，距離長春得一百多里地。這么遠，人還沒到九臺早就死了！聽說通有火車，我們就向東方找有火車的地方！為了準備充分一點，大哥找了一輛舊手推車，把還沒吃完的大約5斤左右黃豆用大鍋炒熟，裝在一個淺綠色的帆布小拎包里，帶了一個我大哥唸書時用的日本軍用水壺，裝滿熱水，媽媽坐在手推車上，帶著糧食和被子一路向東走去。

難民在路上不會像看電影散場那樣一窩蜂走出。由于能走路的己是臨近死亡，路上難民稀稀拉拉，瘦骨嶙峋，風吹就倒！真的是弱不禁風！走很遠才能見到一兩個難民，一步三幌地向前移動著。郊區農村也沒有好路可走，其實就是在莊稼地慢慢走。地里看不到綠色，人都餓死了，誰還種地呢？到處都是黃土，道路兩側橫七豎八地躺著各種姿勢的尸體，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真是慘不忍睹。嚇得我不敢向路兩邊多看，跟著大哥后頭向前移動著。前面有個人走著走著，倒在路上，再也起不來了。我們只好躲過死尸繞著走。可能車子繞彎時繞的太歷害啦，我們只顧躲道上的死尸，不小心讓路邊一個死尸的腳把我絆倒了！大哥松開車把，一手把我拉起，嘴里說著，不能趴下，趴下就起不來啦！幸虧絆我的一具男尸是臉朝地趴著，沒看到那死尸的臉，否則一付死亡的可怕臉龐將會永遠留在記憶里，成為揮之不去的精神創傷！我們就這樣移動到解放軍哨卡，周圍全是鐵絲網，路口有站崗的解放軍叔叔。到卡子就看到解放軍叔叔端著高粱米米湯給我們喝，我用顫抖的雙手端著盛米湯的碗，干癟的嘴巴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沒有一滴淚水，只能用感激的目光望著解放軍叔叔：我們見到親人啦，我們死不了啦！

我又要了一碗，像喝水一樣又倒進肚子里，好像還沒飽，再次伸碗再要一碗時，叔叔不給啦，並用手指著鐵絲網外邊的很多死尸，那是由于喝得太多撐死的！許多先出去的難民由于沒經驗，喝多少也不飽，就撐死啦！我們接著往前走，走不多遠就看到鐵軌了，我們看到鐵軌上的車箱，既不是像現在一樣的客車車箱，又不是鐵皮悶罐，而是帶火車輪子的平板車！難民陸續爬上去，好在秋天還不冷，就等火車開啦！我們終算逃離了那可怕的墳地，將會開始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