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命運是一條河，那么對身處其中的人來說，那些不知從何處蕩起的浪花，便是他們生命中的一次次轉折。

鬼王黎遠離開了，他在與藍星黎遠達成合作協議后便從大廈中離開了，如同他突然的到來。

高聳的大廈在黎遠的注視下如鏡子般破碎，化為點點星芒并重新凝聚成他腳下一座丈圍方圓的三階高臺。

他正站在高臺的第三階上，這是一處平坦的圓形地面，上面除了黎遠自己外，空無一物。

黎遠向四周望去，那是一片扭曲的、泛著漣漪的空間壁障，自己和高臺，正處在這片奇異的空間之中。

除了這些以外，他還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六個穿有制服，長著典型東方人面孔的人，和三個體型高大的白種人。

他們正站在高臺的第一階，身體靜止不動，臉上的表情卻在不斷變化，好像夢中經歷的故事投射到了他們現實的身體上。

“聯邦和聯盟的人？”

他們站在高臺上，本應擁擠的空間卻顯得很是寬松，因為高臺在空間的距離上，給予了他們極為遙遠的距離。

鬼王離去前，將高臺的控制權交給了黎遠，而黎遠作為高臺的主人，可以借助高臺的力量，將這九個人的過往生平如一部事無巨細的電影般展現在自己面前，甚至包括他們已經遺忘的事情。

“原來如此。”

龐大的靈魂力量支持著黎遠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從他們龐大的記憶海洋中搜尋到了所有對于自己有價值的東西，他知道了他們進入空間的前因后果，也知曉了很多新人類世界的常識和一些難得的隱秘。

“該出去看看了，”黎遠意念微動，一步跨出明鏡臺，來到了紅楓鎮的天空中。

“任何事情，在聯盟的高層看來，只能為超凡讓步。”

黎遠看到了被黑霧籠罩下空無一物的紅楓鎮，也看到了那一扇銀白色的空間門。

黑霧涌動起來，化為一條長龍，自黎遠眉心祖竅涌入明鏡臺中，遠遠望去，如長龍吸水。

明鏡臺已經被黎遠收到了自己祖竅內一片奇異的血海中，那片它立身的小小空間化為了一葉扁舟，載著石臺，在海中漂流。

這片地方，道家稱為紫府，佛家稱為苦海，儒家稱為丹心，法師稱為靈魂海，各家有各家稱呼。

因為在各種殊途同歸的修行體系中，這片地方的開啟，無疑都是一個邁入新層次的標志。

但黎遠更喜歡稱呼它為——虛海，那是他對虛海萬界的野心。

不同于反應黎遠本源狀況，虛無縹緲的星空及大陸，這片可以真實觸摸的空間，給了黎遠無比奇異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身體中，存在著一個擁有無限可能的幼生世界。

“登神之路?！币坏佬畔⒆园氚装牖夜鈭F中流入黎遠意識中，讓黎遠在對前路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時，又對光團起了忌憚之心。

“至高神的東西，果真不好拿吶?！?

在達姆克賽晶壁系的規則下，凡物成神，有著一條很是清晰的路徑——黑鐵，青銅，白銀，黃金，而黃金巔峰之上，便是傳奇半神。

超越黃金，未得神性者，為傳奇，得神性，未燃神火者，為半神，再向上，便是神靈。

信息到這里便結束了，按照這種劃分，現在的黎遠屬于初入白銀階，但是對于可以前往虛海萬界尋找升維之路的黎遠，按照這種成神之法來成長，無異于自毀前路。

那樣的他，面對無數個自己，只能成為被吞噬的失敗者。

“我要找到屬于自己的路。”

黎遠站在紅楓鎮的天空上，空白的臉上逐漸長出了五官，變為一個俊俏可愛的男孩的臉。

那是他曾在城堡旁的湖面上，看到的自己的樣貌。

“嗯？”

一只黑鱗大手自空中冒出，捏住黎遠側面一處空無一物的地方，并逐漸捏緊，就像捏住了一個球。

“嘎吱嘎吱——”

空氣出現了裂紋，如同被粘起的精致瓷器，似乎一觸即碎。

“未知的強者，”一只青色的眼睛在其中浮現，“我代表云龍聯盟和西斯聯邦而來，我們可以談談。”

“談什么？”

大手并未停止施加力量，反而越收越緊。

“還回明鏡臺，放了我們的人，”青眼繼續道，“當然，我們可以給你報酬?！?

“你是在和我談條件嗎？”

“你可以這么認為?！?

“很好笑，不是嗎？”黎遠答道。

“我不這么認為，”青眼繼續道，“你不明白聯盟的強大，你不明白我們山海部對超凡世界的掌控力?！?

“無論你是來自那道門之后的世界，還是藍星本土的生靈，只要位于聯盟的邊境線之內，都必須遵守聯盟的規則?！?

“也許你可以造成一定的破壞，但是你最后的結局不會太好。”

青眼在空中投射出一幅畫面，那是一具穿著華國古裝的無頭尸體，即使只是一幅畫面，黎遠也可以感受到尸體脖頸的光滑斷口上那驚人的劍意。

“這是我們云龍聯盟劍神的手筆，”青眼收回畫面，“而這樣的人，我們不止一位?！?

“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威脅我嗎？”

男孩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開心。

“不，我只是在尋找我們合作的基礎?！?

“那么很遺憾，”黎遠說著，一只大手在空中拉開一扇門戶，九具尸體掉在了地上，激起一陣煙塵，“你找不到了?！?

青眼沉默片刻，開始變淡，仿佛有來自另一個次元的吸引力在抽掉它的全部，但那只轟然捏碎屏障的黑鱗大手握住了它的最后一點虛影，兩者無聲坍塌，雙雙泯滅于虛無。

黎遠站在空中，看著塌陷的空間，好像在看一朵盛開的煙花。

“我該走了。”

黎遠眺望北方，他的目光似乎可以越過無數山川，看到那座自己熟悉的城市。

鬼王告訴黎遠，他的父母早在他剛剛進入達姆克賽時便消失在了藍星，一同消失的，還有黎遠一家在藍星的所有痕跡，即使他們以后可以回來，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也不再是本土居民。

換而言之，黎遠對于藍星，已經成為了異界的生靈。

鬼王沒有告訴黎遠更多，但黎遠想起自己從維度間隙回來時看到的藍星多層空間中那如上一紀元廢墟般的場景，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一個升維者和孕育自己的世界之間，會有怎樣的聯系？”

他會找回自己的父母，他會挖掘出藍星所有的秘密，雖然也許在時間的維度上，這將是一場漫長而看不到終點的賽跑。

“下一個世界?！?

黎遠的意識勾動維度間隙，消失在空中，干凈得毫無痕跡。

而在他消失的瞬間，一道三尺劍芒斬來，撕裂空間，如切豆腐，并引發了劇烈的空間亂流。

那是屬于黃金階的力量。

……

“洪承空，”像劍一樣鋒利的聲音從中年男子面前的天眼虛影中傳出，“你讓我很失望。”

“從現在起，海外南部的部長，將由彤鳳接任?！?

“承空明白?！?

男子彎腰，抬手向天眼敬了一禮，目光毫無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