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李鈺面前，他白發凌亂神情混沌，發白的嘴唇干裂開來。不過這些都不足以讓我對他有絲毫憐憫和同情。

“你很痛苦？”我不加掩飾的嘲諷道“是為旻情，還是許貴妃？”

“圣妃大人說笑了”李鈺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回我道“朕是皇帝，怎可能為誰難過，亦或是真心愛慕誰？”

我將手中的畫握緊，面無表情看著李鈺。其實說實話，一直以來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可是當我親耳聽到這些話李鈺口中說出，我心中還是泛起了無法言喻的酸楚。

“你對旻情有沒有過真心？哪怕一點？”

李鈺扭過頭看向遠處旻情的尸身。那一瞬間，他仿佛老了好多歲。他看了看旻情，又看了看看向天空，神色平靜如枯井死水“可能年少之時有過吧，那時她美麗，溫柔，又是權臣之女，我沒有理由不喜歡她……”

喜歡過…因為年輕漂亮，還是權臣之女…答案很簡單，我幫旻情問了…

我將那幅畫交到李鈺手中。

李鈺接過畫，站起身背對著我打來看著。因為是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看畫時的神態……

過了片刻他轉過身，神情一如既往，他走到旻情身邊，伸出手將那幅畫置于未滅的火苗之上“我早不配旻情的一片癡心，就讓她心里那個最好的我隨她去吧…”

這時，葕泫瞬身出現在我的身側。他將我攬在懷里輕輕撫了撫我的后背。然后對李鈺道“你可定許相對我不敬之罪處死，然后鏟除其全族余黨…”

“拜謝圣殿大人”李鈺聽聞，立刻跪地謝恩。見他如此，我不禁感嘆苦笑，看來李鈺最愛的，不是旻情，不是許貴妃，只有自己的皇權。

……

葕泫帶著我瞬身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待四下只剩我們二人時，他伸出手想要輕撫我的雙眼，我卻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被他刺傷眼睛的記憶還清晰，我的身體本能的抗拒他的觸碰。

“…別怕”葕泫見狀立刻將手收回輕聲道“我不會再傷你”

我本以為他會不喜歡越城的眼眶在我眼睛里，可沒想到他竟沒有追究這件事…

我們二人沉默的走在出宮御道上。

已到黃昏，殘陽如血般覆蓋于天空讓我莫名有些壓抑。其實，多年以來我已習慣黑暗，突然的復明并沒有給我帶來太多喜悅。

“怎么了？”葕泫扭頭輕聲問道。我因他而生，他可以很清楚的感應到我每一刻情緒的變化。

我搖了搖頭看向葕泫。

夕陽下他那張冰雕玉砌的面容一如往昔般俊美絕倫…十年過去了，我幼時記憶的一切，除了他的面容，都已面目全非……

沉吟良久后，葕泫道“對不起…”

我明白他是在為那日傷了我眼睛的事道歉，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低著眼眸如此小心翼翼的樣子。

我承認葕泫毀我雙眼強迫我那夜，我已對他恨之入骨。可細想來我又有什么資格恨他？我因他而生，且當年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我都是真真切切的背叛了他。

但盡管我不怨他，可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結果，我對他絕對不會有男女之情。

“可是身體不適？”葕泫見我凝神不語便問道。

我斂神若無其事道“我餓了”

我本是無心應了一句，可沒想到葕泫卻帶著喜色饒有興趣的問我“想吃什么？”

……

葕泫帶我出宮來到了一家店要了很多吃的，我不禁好奇他是如何知道這么多人界菜名的。

這時，一陣孩童的啼哭聲傳來。

我隨聲看去，只見一個三歲扎著小綹的小男童坐在地上哇哇的哭著，他還在學走路，許是學步沒有走穩才把自己絆倒了。

看他哭的可憐，我起身上前將其抱起輕聲安慰起來。

我的湛清雖還沒三歲，可狐族生長速度快于人族，他現在應該也和這個小孩一樣在學步。不知道他有沒有摔倒，摔倒后有沒有哭……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一個有些年紀的男子這時跑了過來對我懷里的小孩道“我這才離開一會兒，你咋又把自己絆倒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著謝意看向抱著小孩的我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我這小孫子自出生便身子弱，學步總摔跤，今天店里生意好，我和他爹娘都顧不過來，這才疏忽一會他就又哭了…”

言語之際那大叔的視線一直在我的臉上打量，直至將小孩從我懷里接過后，他還是皺著眉頭看著我若有所思道“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葕泫以為我遇到了麻煩，立刻出現在我身前。

而那位大叔在看到葕泫后，雙眼瞬間冒光喜不自勝。我知道葕泫長得很好看，可沒想到連他的美貌連人族大叔也照吸引不誤。

“公子，公子您可還記得我…？”那大叔滿臉欣喜的對葕泫道。

葕泫并未對大叔有過多回應，而是看向云里霧里的我，輕聲道“可還記得小蟲？”

小蟲…？那日我和葕泫撿到小蟲后他說他肚子餓，我們就帶他去了一家店吃飯…

難不成…這家店就是當年那家…？

原這個大叔就是當年那個店小二…？

狐族一年人族三年，狐族十年而人族便是三十年，怪不得我沒認出他，原來他都當爺爺了。

“公子，都三十年過去了，您與您娘子的姿容竟還是分毫沒變，您二位果然不是凡人……”

……

原來這大叔當年收了葕泫賞賜的湛玉后發了一筆小財。正巧當時這家店的舊主欠了大筆負債，他也就趁機盤下了這家店經營到了現在。

聽大叔閑談之際飯菜已上了來。此時一位清秀少婦從后廚走了出來。那小娃一見到母親便掙扎著想到其懷里去。

“娘…要抱抱…”孩童帶著軟糯的奶音讓人心生憐愛。

“好好好，娘抱抱”那婦人見自己公公在陪客便將孩子抱到大門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