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俺可做證。是王超先行動手。淵哥兒只是被迫還手的。”

“趙牛兒，你可真不害臊。誰先動的手，大伙可是看的請清楚楚。不用你在這里說三道四。”

“都給我閉嘴，我不瞎，孰是孰非，本夫子還能瞧得明白。不用你們這群小子在我眼前瞎咋呼。”

說完，徐匯面容嚴肅從容不迫的站在李淵的面前，面色沉淪。瞧著李淵滿臉的淤血，左右不對稱。尤其是下顎處破開的傷口，鮮血流淌至地面。濺開一朵朵的梅花。紅花漸變其上。李淵似是沒有絲毫的發覺。

李淵被夫子深邃審視的眼神，瞧得是渾身是火辣辣的。著實有些狼狽，趕忙向著徐匯坦白。

“夫子，俺錯啦。俺動啦手。這件事就算啦吧。夫子可千萬不要將俺開籍出學社。不然娘親會不高興的。”

徐匯是多嗎的希望，李淵能夠不要去承擔責任。哪怕只有一次。原本還有些期待，在李淵坦白時，也如晴空萬里的云蕾一般來的也快去的也快，所有的煙色瞬間化為烏有，失落異常。

徐匯很欣賞李淵，勤奮好學，做事誠懇，任勞任怨，天性敦厚老實，寬以待人。然而優點跟缺點往往成反比，膽小的懦弱，悟性笨拙。常人所學的文策，他就得花好時辰去讀。即使身負一身絕世才學又如何，庸俗無能之輩罷啦。

他有心教導，可奈何無處插柳。成不了氣候。

雙眼瞪如鹿眊，瞧著李淵不爭氣的表現。腦袋無言以對。不發一言。無聲凜冽的氣息，漫隨著身軀，越過身材矮小的李淵，面對著堂中的俊小郎們。

“罷啦，”背對著身側的李淵。念你孝心感人，今日也是無心之舉。今日本夫子便放你一馬。不追究你的失禮之處。”

“還有爾等，本夫子瞧著你們，羞憤無比，上岸觀火看的好啊，”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對他們日后有所成就更是擔憂起來。

“本夫子送爾等一謹言，圣人常言到，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你們下社之后細細品味此言之理。莫要做那無事生非之事。”

“今日便學至此處，都快些回家，天日漸寒，來日上社多些衣襖。莫要家中長輩擔心。”

“是，夫子”

“淵哥兒隨我去后堂。”話音隨著徐匯緩緩消失不見只留下李淵頭腦發懵。夫子獨自留下俺作甚。

“超哥兒這夫子獨自叫李淵有甚事，我有點擔心李淵稱此告超哥兒的黑狀，那這樣可就有點得不嘗失。”

看著侯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親之舉，羞以為恥。達官顯貴之人豈會與下賤人同一而論？

王家莊百年來承繼祖宗家訓，從來視王家莊為他王家的一畝三分地。跟他作對，只有拿捏的份，更何況搞死一人，也不是多難的事。

難得是，對于徐匯，他不能以常理帶之。礙于其身負功名。不得不對其恭敬三分。父親向來禮待士人，每每徐匯宴請好友時，父親時常都會以讀書人自居，偶爾還會一同宴請賓客。

父親入商道數十年，早已不是純粹的讀書人，他經常對其說過，對于徐匯這種純粹的讀書人很是羨慕。不過礙于自己商人的身份，宴請賓客時，還是時有不快的事發生。

侯三也是瞧著明白。這王超，也不是肆無忌憚之人。也有所顧及。。腦中片刻回轉，明白啦過來。

李淵隨同鬢角處不知何時變得花白的徐匯，向著學社后堂方走去去。

徐匯中年游學至王家莊，見此頗有些感觸，想來是思緒太多累啦。便定居在這里，教書育人，貼補家用。十年有余，十年滄桑，鬢角漸白的黑發如水般流逝，徐匯早已是看破紅塵利祿，將此處看做自己的埋骨之地。生老病死一切隨緣。

李淵跟隨著徐匯步入進后堂，眼簾中床頭屋漏，雨腳如麻的青灰地。凈潔無塵，一張書瀆悠悠刻在書桌上，一張蒲團，陳設顯得頗是簡陋。環顧四周之后。便低頭默不作聲。

“李淵你今何歲，”

“回夫子的話，學生今有五歲。嗯，”

徐匯手縷著黑白相見的胡須。不急不緩的問到。

待李淵回答。內堂中，便又一次變的寂靜無聲。針尖落地聲在這種靜謐中怕也是會變得靜止空洞。李淵僵直著離徐匯數步遠，直到身體感覺不到雙腳。徐匯依然端坐蒲團。好久，在破碎的云浪中穿透冒出徐匯充滿磁性的聲音。

“今日之事為師，不會祥問具體原由。你也不要擔心。我不會告你阿娘知曉。為師只是簡單送你一句話，仔細聽好便是，用心細細體，切不可不將其放在心上。”

“志不強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觀，不而約取，厚積而當薄發”。”

說完向外揮手“去吧，下社去吧，”李淵到此時依然如剛才進入內堂，臉上大寫著問號。不過他還是記住啦夫子所給予的話。

“是夫子”李淵朝其執禮。緩緩后退數步。至門口處，轉身向外快步離去。他一刻也不想做停留待，太壓抑。

徐匯看著李淵離去，深吸口氣，急促的血氣，在長長的霧氣繚繞中緩緩吐出，面無表情的面龐是一臉的惋惜。這世道可容不下這種至真至情之人。

學社東西不過十尺之數，是王府資助所有。座北朝南，因地適宜，冬暖夏涼。再加上王家莊處在四山相攏之抱的特殊地勢，自然也算的上是一片，龍盤虎踞之地。

李淵徑直數步走過內堂，在前社與內堂的距離處，方間一塊半畝的園子，出現在眼前，沙石蔓延出一條通直的曲道。在盡頭處望去正好露出一好似玲瓏古玉狀的腦袋。幽黑的夜空下盡顯紫色深的淤青，尤其是耳朵處撕裂開的傷口，觸目的有點驚心。

“淵哥兒，咋回事，夫子叫你去內堂，可是要告知你母親。”

“牛哥兒，不要擔心，夫子不會的。”趙牛兒連續確問兩次，這才打住嘴。

李淵看到平安無事的趙牛兒，眼中帶著感激。對著趙牛兒言道“謝謝牛哥兒”。

之前趙牛兒的所作所為，李淵看在眼里，彼此之間也用不著其他的言語去描述。自然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啦善意。

“怎還不回去，嬸子相必等你趕早回去吃飯。”李淵道

趙牛兒只是尷尬的摸啦摸有些濕噠噠黏糊糊的烏黑的發絲。往日他也算得上是個和性的人，這次爭打純粹是巧合，氣惱不過而已，一股腦的熱血沸騰，如今這尷尬的局面倒也有些進退不得。

不過今日也算是深有體會，礙于這里是孔圣人教化世人，言傳身教之所，再說夫子可還在后堂，哪有他竊喜的地方。

“淵哥兒，今天可是出盡風頭，哥哥俺都有點膽戰心驚。以后若是再有這種事能忍則忍，不過也不要害怕，哥哥保你，大不了這身子骨借給你，哥哥皮糙肉厚，皮實。”手掌拍啦拍這健實的前胸。隆隆作響。證實他所言不虛。

“下次你可得提前找俺來，我早做點準備，不然再想今天一樣吃啦這嗎大的虧。”語音中帶著種幽怨的感覺。醋溜溜的。

趙牛兒從頭頂看至腳底，審視片刻瞧著李淵全身上下絲毫沒有苦悶的氣息，也就放下心啦，也許是苦悶到啦頭，幽慮之意隨之涌上心尖。拱手摸摸這鼻青臉腫的臉，望著自己這狼狽的模樣，就想在無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唉”老娘又得冒火執行家法揍他一頓。

李淵沒有瞧見趙牛兒背后的那番做派。

這即將隆冬的日子，原本就有些善變，日頭湊的緊，時辰不對時，一變再變。

今日二人也算的上是同患過難，關系也是更近一分，沒啦先前的生分，草草說拉些話，趙牛兒便先回家去等待老娘的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