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之當然不知道陳塘關在哪里，他只是找到了煙火氣最重的一個方向而已。但這里是東海，還有哪里會比陳塘有更強的銳氣呢。

袁通一直覺得自家大王好厲害，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樣。那些自己不明白的道理，講起來一套一套的，雖然他還是不怎么懂，但大王怎么說，他就怎么信。

在路過一個山坳的時候，李行之和袁通向一個老獵人問路。

當問完之后，袁通的表情就顯得很怪異了，因為那方向跟他們原來所走的差相實在太遠，分明就是他們來時的方向，那是海。

他一點都不懷疑李行之的正確性，他只是不明白為什么這一路上碰到的人都這么壞，那老獵人指起路來真是毫不猶豫。

但就像大王所說的，他不能怒，必須要學會分辨，他要明白他們面對的并不是一個老獵人，而是背后控制著老獵人做出這種事的人。

可是這事情真是讓人越想越氣，尤其是連續問了幾個人，都是胡亂給他們指路之后，袁通只感覺到無比的惡心。

要忍。

大王說得對，袁通已經非常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心的變化，他不可以讓這些情緒把自己控制住。

走路走了兩天，袁通終于看到了一座雄據在大地之上的城市，高聳的城門上掛著三個大字，陳塘關。

當然，袁通不認得。但從路上行人的對話中他知道，這里就是陳塘關。

很快，一人一猴就來到了城門口，跟著進城的行人，排隊交稅。他們自然是沒錢的，但袁通當場就翻了兩個跟頭，守城的士兵似乎一下就相信了他們是走江湖的賣藝人，而不是要進城乞討。看在李行之比較小的份上，特許他們不用繳進城稅，但出城時要補交。

一進城，袁通就被迷花了眼，川流不息的行人，不絕于耳的叫賣聲，林林總總的招牌，賣吃的，賣手工，賣脂粉，賣麻布……

袁通大眼溜溜轉，不停地看著，只是他個子實在太矮，實在看不到多少東西。最后還是李行之伸手把他抓上了肩膀。

賣藝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賣藝的。

李行之不直接施法進城，只是因為不想破壞這里的規則而已。而且陳塘關世代鎮守東海，對這些氣息很是敏感，如果施術的話很容易遭到城中高人窺視。

所以，進城可以，但別用法術搞事情。

到這會，李行之就已經感覺到了許多不同的氣息存在，但都化作了人形，并沒有特別的舉動。

李行之看別人，別人也同樣在看他。貧苦人家并不少見，缺衣少食也很正常，但無論怎么說，都進城了，基本上都會穿上一件布衣，有條件的話，還會有一雙草鞋。

可李行之全身上下只有一條葉子做成了裙子，上身赤裸，還光著腳，頭發也是隨意地用一條草繩綁在腦后，可是卻出奇的柔順，人也顯得非常干凈。

這個氣質可以說是很突出了，路過的行人免不了要多看他幾眼。

李行之沒有太在意，繼續大搖大擺地走，兜兜轉轉，終于找到了一個看上去規模還不小綢緞莊。

店里的小二見到這一人一猴，稍微一愣神，就要上前驅趕，卻被柜臺后面的掌柜攔住。掌柜走上前來，問道：“這位小哥，想要點什么？”

李行之看了眼貨架，道：“我需要一套衣服，現在就能穿的。”

掌柜打量了一下李行之，道：“有是有，不過店里沒有這個大小的成衣，要成衣的話需要稍等一下。”

“可以。”李行之點頭，又從身后拿出來了一塊玉石，交給掌柜道：“我就用這個付款吧，順便順幫我換點銀錢。”

掌柜接過玉石，細看了下，確定了價值。笑道：“小哥先隨我到后院坐一下，馬上就好。”

“好。”

來到后院，坐到院中的石橙上，掌柜給李行之倒了杯茶，又給袁通倒了杯。道：“請喝茶。”

“謝謝。”

李行之來到這世界十來年了，還是第一次喝到茶。味道不錯，是今年的新茶，葉子上還帶著翠綠的熒光。袁通也喝了一口，不過他好像不太喜歡，只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

請完茶，掌柜又道：“小哥可是第一次出山？”

李行之放下茶杯，道：“正是，不知掌柜有何見教？”

掌柜擺手道：“見教不敢當，不過小哥是第一次出山，來到陳塘關，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請說。”

掌柜沉吟了下說道：“這陳塘關乃是東勝神洲的重鎮，為鎮守東海水妖而生。但自百年前神人輩出，陳塘關有些規矩也改了，允許各路神仙鬼怪進城與人類混居，不過需要遵守托塔天王與三太子立下的規矩，任何人違反，都會得到嚴懲。”

接下來就是一大串的條規，各種不許。總的來說就是，人前要有人樣，像一個普通人生活，不能使用法術作奸犯科，更不能殘害凡人。

對于這個李行之沒有意見，他本來就不是來搞事的。表示認同之后，問道：“不知道現在陳塘關是何人鎮守？”

掌柜答道：“自從托塔天王與三太子上天位列仙班之后，大太子與二太子也入了西方教，如今鎮守陳塘關的是殷夫人與貞英四公主。”

“四公主？”李行之一愣神，他只聽說過一二三太子，完全沒想到陳塘關居然還有一個四公主。

掌柜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解釋道：“小哥此前都在山上修煉，還是第一次出山，難怪沒有聽說過四公主。這四公主仍是天王封神后所生，如今才二八之年，卻非常了不得，年紀輕輕就已經臨天仙之位。有傳言說，四公主已然是真仙在望。”

“這么厲害？！”李行之嘖了一聲，以心里感嘆道，這老李家的基因是真的厲害。老大金吒拜了文殊廣法天尊為師，現在給如來當護法去了，老二木吒是普賢真人的徒弟，現在當了觀音座下的惠岸行者，老三就不說了，這個最兇。現在又出了個老四，才十六歲就要真仙了。

這可比算是從剛出娘胎就開始修煉的李行之還要可怕，要知道他可是補天神石所化的靈明石猴！而李貞英四公主呢？算她從三歲開始好了，到現在也不過是十三年。這個修煉時間可就跟李行之差不多了。

掌柜也感嘆道：“四公主是天生神人，仙姿在世，的確高不可攀。”

李行之問：“不知四公主師承何處？”

掌柜搖頭道：“四公主并沒有師承。不過，想來她也不需要師承。”

“嗯。”

對于這個說法，李行之不太認同。在這個世界上，不是說你不想要師承就可以不要。看看這一家子吧，兩個在天庭，兩個在西方教，都拆成什么樣了。又出了個這么有天姿的，不來搶才怪。說不定早就有人來過了。

說了半天，掌柜絕于回到了正題，大手一揮，在眾人面前就多了許多不同花色的布料。問道：“不知道小哥喜歡哪種花色？”

李行之看這架勢，應該是要現場裁衣了。不過他對這個真沒什么研究，還是交給掌柜幫自己決定吧，于是道：“掌柜是行家，這方面還是你來幫我拿拿主意吧。”

掌柜也不推卻，笑道：“行家不敢當，只是學得了我家夫人的皮毛。”

接下來，李行之可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做自動化生產。只見那布料一片片地從承軸中飛出，又自行斷開，像是最就給李行之量好了尺寸一般，各個部位又相繼裁開，落下一片片不規則的碎布，再度拼回了原來的布匹上。

那剪好的布塊此時也開始縫合，一個個部位開始拼接，一層層，一道道。

就在短短時間里，一套成品衣服就出現在李行之眼前，包括內衣與褲襪。

李行之拿到手中一看，發現這衣服真是嚴絲合縫，連一個線口都找不到，就好像是這布料剛織出來的時候就成了衣服的模樣。李行之看完不禁豎起了大拇指贊道：“掌柜真是好手段，這衣服簡直巧奪天工。”

“過獎過獎，小哥快試試吧。”

“好。”李行之也不客氣，把衣服一件件地往身上套，長短也正合適，就是這寬袍大袖的讓他有些不適應。

人靠衣裝馬靠鞍，李行之穿上衣服之后氣質就發生了巨大改變，真真從一個山野小子變成了翩翩公子，可謂俊采飛揚。

掌柜看著連連點頭。袁通此時也是震撼莫名，他是看著大王一步步修煉成人，可是穿上衣服后跟之前相比那真是天差地別，一瞬間他都差點不認得李行之了。

李行之擺弄了一下，問道：“掌柜的，能不能把這個袖口改小一點，這好像有些不方便。”

不料掌柜道：“小哥你可以自己改了，這布本是由靈蠶吐絲制成，成衣后可按主人心意改變。你想要什么樣式，都可以做到。”

李行之一驚，沒想到這竟然是上品，又從身后掏出了一些玉石堆在一邊的石案上，道：“這衣服定然價值不菲，掌柜可不能做虧本買賣。”

掌柜從玉石中挑出來了兩顆，笑道：“碰到小哥這樣的實誠人，這買賣虧不了。你這是上等的靈玉，有幾顆就夠了，這余下的就請收回吧。”

李行之卻拒絕道：“不，這些還請掌柜收下，事實上，我還想為我這位兄弟做一套。”

掌柜看了眼在旁邊一臉期待的袁通，笑瞇瞇地點頭道：“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李行之行禮道：“有勞掌柜。”

袁通也是學著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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