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擅闖邙山?朋友可否亮出一個名頭來?說不定有所誤會呢。”
聲如洪鐘,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火把之下,一條漢子大踏步走出來,身材魁梧,留著一叢短須,兩眼炯炯發亮,很是有神。
“是武護法,武護法終于來了!”
人群一陣騷動,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陸楓雙眼微微瞇起,淡然問:“你又是誰?”
漢子一抱拳:“在下‘皇天門’外城護法徐文通,未請教?”
“‘天行會’長老,陸楓。”
“江湖散人,王維琛。”
聽到這兩個雖然陌生的名字,但武文通立刻心知肚明。對方的闖山不是什么誤會,而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他長吸口氣,渾身骨節霹靂霹靂響,沉聲道:
“那就讓我來討討陸長老的高招吧。”
說著,兩手前提至體前與肩平,兩手平行,手指向上,手心向前,吸一口氣,屈五指,以食指、中指尖與拇指尖相對:“請!”
一陽指?
陸楓精神一振,知道對方終于出來一個硬手。不過他同時頗感納悶,《一陽指》本是世家大理段氏的不傳絕學之一,為何會被這個武文通掌握?關鍵是其也不姓姓段,莫非……不可能,段氏的唯一弟子傳人叫“段天玄”,目前仍在兵器譜第一寶座上坐著呢。雖然他是咱倆中的佼佼者,但也不可能強到可以收玩家為徒的地步。
他卻不知道武文通身懷《一陽指》卻是其得到的一次奇遇。師從于一名面目丑陋,神志不清的野外NPC。然后苦修多年,這才達到【爐火純青】的第五境界。殺傷端是非凡,運功后以右手食指點穴,出指可緩可快,緩時瀟灑飄逸,快則疾如閃電,著指之處,分毫不差,一中即離,一攻而退,實為克敵保身的無上妙術。
“請!”
既然對方有此禮節,陸楓自當禮尚往來。當下武文通不再多禮,搶身上來,右手食指快疾無比,戳向陸楓膻中要穴。這一指,很是迅猛,猶如毒蛇吐芯,毒辣非常。要是被他點中,就算練就金鐘罩鐵布衫等外門強悍護體功,也是一點即倒,不死也得重傷。
陸楓腳步一轉,輕盈避讓過去。他目光閃動,暗中觀察對方的招式動作,如何出指,如何變化,如何吐勁鎖定等等。他以前也學過指法,《一指禪》殘本。因此,對于指法上的某些竅門,還是頗有了解的。
說起來《一陽指》和《一指禪》,這兩門絕學都是主旨點人要穴具備異曲同工之妙。只是一陽指法,變化更多,形式更為飄忽些。
圍觀的諸多“皇天門”成員,看見陸楓被武護法的《一陽指》逼得連連后退閃避,大落下風,不禁齊聲喝彩起來。暗想這“煞星”,肯定逃不過武護法的指頭點殺。
只有武文通和王維琛心中亮堂堂的。陸楓雖然貌似無還手之力,自始至終都在閃避。但其腳步進退有序,紋絲不亂,根本沒有半點敗相,反而擁有一種“游刃有余”的感覺。由此可知,陸楓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然會如浪潮飛騰,絕不容對手有絲毫反撲之機。
想到此處,武文通大喝一聲,指法徒然一變,凝重如山。先是運足內勁,這才緩緩出指。看起來緩慢,但氣機鎖定陸楓周身,無論他怎么退避閃讓,都逃不過指頭的變化。
“好指法!”
此時陸楓大聲贊道。忽地站立不動,竟同樣的也是掄起右手食指點出。不過他的指法卻是飄逸瀟灑,指指點點,頻率很高。
更令人驚奇的是,陸楓每一次隔空點出。武文通的身體便一顫抖,臉上兩頰肌肉猛地一抽。此種表現,猶如被蜜蜂蟄了一般。
而陸楓的指頭,便是毒刺。
這一下,很多“皇天門”的成員都看出不妙,紛紛吆喝著撲上來。企圖干擾陳客的運功,要助武護法一臂之力。
——陸楓乃敵對幫會長老,對于敵人,還有什么江湖規矩可講的?
“滾!”
陸楓口綻春雷,左手一揮,一片氣勁如同實質激發。撲到最前面的三名“皇天門”成員胸口處似遭錘擊,氣血翻涌,無不心中大駭,身體更是不由控制地往后跌倒出去。
“這人的修為到底達到了何等地步?在與武護法對陣之時,猶有如斯余力?”
嗤!
這時候陸楓點出了最后一指。
武文通口噴鮮血,如同一只被戳破了的氣球,應聲倒地,昏死了過去。一旁的王維琛面露笑意的看著陸楓,陸楓也一笑而過。
陸楓凜若天神,解決了武文通,繼續和王維琛邁步向上。遇見有不長眼的,依然毫不留情地出手,盡情屠戮。
——每多殺一人,都是對“皇天門”的一次打擊和削弱。
不過到了這般田地,不長眼的人大大銳減。所以他們兩很快就踏上了山頂,來到真正的“皇天門”城外。
城外,火把如林,照耀得形同白晝。火把簇擁之下,一名玉樹臨風般的美男子凜然而立,臉上有怒氣顯現。
易水寒,“皇天門”副門主。
陸楓和王維琛放慢腳步。陸楓的眼睛習慣性地瞇了瞇。他記得,易水寒與他有過一次一年的死約;但是,他卻不記得,此死約的期限,到底有沒有過去了。
——自從喝了徐沐澄釀造的【忘憂酒】,他漸漸開始忘記一些事情。消愁消愁,忘記才是消愁忘憂的最好方法。對于一些不開心的,又或者太瑣碎煩躁的事情,可以有選擇地遺忘掉,那該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哦。
陸楓,已經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只是,徐沐澄卻說,她再也無法釀造出【忘憂酒】了。釀造,猶如藝術;藝術,便要講究靈感;而靈感,都是無法復制量產的。
對于陸楓的泰然,易水寒怒氣更甚。大踏步出來,喝道:“陸楓,你太讓我失望了。只會屠戮弱者,你這樣,永遠都成不了高手!”
聞言,陸楓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
陸楓一字字道:“我笑你幼稚白癡。”
易水寒怒發沖冠:“你找死!”
陸楓嗤之以鼻:“在我眼中,只有敵我之分,沒有強弱之別。要我對敵人講仁慈,你是裝傻還是真呆?說得你好像個圣人一樣。嘿嘿,你的劍下,屠戮起別派的弟子,以及我‘皇天門’的成員來。那時,何不見你大義凜然?真是貽笑大方。”
易水寒臉色鐵青。
陸楓卻說得痛快:“如果說蒙國光是情義豪邁的英雄,桂血恪是不擇手段的梟雄,那么,你只能當個偽君子。熱衷聲名,裝模作樣的偽君子。一天到晚以高手自居,對人評頭論足,自以為高高在上,金科玉律。但暗地里,你的行徑卻卑劣無恥之極,你自己最清楚,你是怎么發跡起家的,有什么資格裝‘圣人’,徒增笑柄耳?
對于蒙國光,我是欽佩的;對于桂血恪,我雖然不爽,但也覺得他敢作敢為,有本色;但是你呢,你這種偽君子只會讓人惡心!”
“住口!”
易水寒氣得渾身發抖,似乎正被陸楓戳到了痛處,長劍出鞘,殺氣騰騰地奔出:“憑你也配在我面前指指點點!”
劍光如電,拳影卻似山。
蓬!
一聲大響,兩人已經對了一招。
一招之后,陸楓氣定神閑,易水寒卻臉色陰晴不定。剛才他根本看不出陸楓到底用的是什么門派的武功。一拳之下,勁道渾厚中夾雜著陰柔,一陰一陽,竟結合得如此完美無缺,渾如太極。
但易水寒卻知道,絕對不是武當的太極,武當的太極拳重于精純。哪里像陸楓這般存在幾十種力道,就算一團麻線一樣。駁雜繁復,令人根本捉摸不透哪一道,才是主力,才是殺招。
這小子,有點詭異,但具體詭異在哪里,又全然說不上來……
該死的,數年不見,他怎么會變得如此厲害?難道其中獲得了什么奇遇?
陸楓望著易水寒,神色平靜,道:“哦,這就聽不下去要動手了?我早和你說過,我答應別人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現在,我來了。你在看看這位仁兄是誰?”
說完指了指一旁的王維琛。
其實,易水寒早就看到王維琛了。當時他就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不過,經過陸楓剛才的提醒,他終于記起來了--王維琛,一個被自己坑苦了的人。
易水寒心里悚然一驚,看著陸楓和王維琛。這才想起以前的事來——那時在武當“太清谷”,他的確當著陸楓的面,說過什么“一年死約”。但是隨后得知陸楓【出師任務】失敗,被張三豐關閉思過十年,便對于此人徹底的遺忘了。
十年之期,足以把一個人廢掉。
對于一個廢人,還有什么好惦記的?
至于王維琛,一個已經被他廢掉的人,更沒有什么好惦記的。
那么,現在為什么陸楓和王維琛能跑了過來?
有十年了嗎?絕對沒有,可到底過了幾年,我怎么有點記不清了……
易水寒忽地頭腦一陣莫名的模糊,竟也想不起來了。只隱約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似的。久得,已經從腦海里抹掉,無法重拾想起。
——此事,那時對他而言,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很容易就拋之腦后。但時隔多年,舊事重提。易水寒凜然發現,小事竟演變成了大事。只是他,卻再也想不起當時的情景了。
陸楓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淡淡道:“當然,你也可以不講規矩,全部一起上。那么,我肯定不會是對手。王兄,你看到了吧,這易水寒果然是一個偽君子。”
王維琛對此,只是略微一笑。其實,易水寒給他帶來的陰影。隨著陸楓的出現,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如今的他,對于報仇之事,也慢慢的淡了下去。不是不想報仇,只是他對于武學之事在乎而已。他現在正處于突破《般若金剛掌》第六境界的關鍵時期。若不是陸楓約他出來,他肯定是到突破之后才會出關的。或許,他看到易水寒身敗名裂,對于武學的突破會更有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