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收回來的道理！”老者搖搖頭，臉上綻開一個和藹而熱情的笑容，“既然呆寶將靈鶴送你了，小伙子你就安心收好，靈獸院那邊自有老夫應付。”

方才還對崔折花吹胡子瞪眼的老者突然變臉，顧寒枝一時沒反應過來，呆了呆后應道：“啊？哦哦。”

“好好好。”老者樂呵呵地打量了顧寒枝兩眼，滿意地點點頭，隨后他又板起臉，反手敲敲崔折花的腦袋：“愣著作甚？還不向為師介紹介紹你的客人？”

崔折花雙手抱著一個深褐色大罐子，挨了一記后癟癟小嘴，道：“他叫顧寒枝。”

“沒了？”老者胡子一抖，又賞了崔折花一記。“師承何處？身份幾何都不能向為師說清楚？”

“記不清了。”崔折花的臉蛋上寫滿了委屈，她才不關心這些東西。

“這么簡單的東西都記不住？”老者眼珠一瞪。

“沒必要記。”崔折花說著目光直直地盯住顧寒枝，“小顧，你自我介紹一下。”

于是顧寒枝上前一步，道：“前輩，小子名為顧寒枝，師從掌教荊守誠，是師尊門下五弟子。”

老者聞言眉開眼笑，“原來是掌教師兄的新弟子，前些日子早有聽聞，據說頗為不凡。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根骨絕佳，日后必定能揚名修行界。”

“前輩說得是。”顧寒枝理所應當地應道。天魔界的第六天魔主，可不知道自謙為何物，若非遭了顧劍臣的算計，現在的他會是凡界無人可匹敵的存在。

“額……”

老者明顯一僵，他的話不過客套而已，可沒有見過顧寒枝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過他的老臉上很快又泛起笑容，道：“不錯不錯，年輕人就該有這樣的志氣。”

他眼神一轉，還想說些什么，崔折花卻皺起眉頭，不滿地打斷了他。“師尊，你說完了沒有？我還有事情要小顧幫忙。”

老者的臉色拉了下來，右手虛握，再次敲在崔折花腦袋上，賞了她一個板栗。“沒大沒小，為師要和寒枝交談，還輪得著你管？為師的事情，不比你的事情重要？”

“哦。”崔折花應了一聲，便乖乖地抱緊懷中的罐子，一聲不吭地退到一旁。她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空洞，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呆呆的氣質。

老者面帶不悅，哼了一聲，“愣到一旁作甚，還不向寒枝介紹介紹為師？”

崔折花看都沒看老者一眼，依舊那副神情。

顧寒枝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切，心道這女人也沒有岑笑說得那么可拍，現在不就被這老頭訓得服服帖帖嗎。

他覺得自己應該和老者打好關系，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崔折花對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行為。

但事情的發展完全不是顧寒枝想得那樣。

看到弟子這副模樣，老者心中“咯噔”一響，試探著向崔折花問道：“生氣了？”

崔折花側過身子，看也不看老者一眼。

老者板起臉來，“師尊和你講話呢！”

崔折花再次轉動身子，只留給老者一個有些單薄的背影。

老者見狀向顧寒枝訕訕一笑，道：“讓寒枝你見笑了，老夫這徒兒平日里最是乖巧，今日或許是心情不好，竟耍起了小脾氣。”

對于崔折花的乖巧的說法，顧寒枝表示懷疑，但為了在老者心中留下好印象，顧寒枝配合著點頭，表示贊同。

老者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將顧寒枝晾到一旁，走到崔折花面前，道：“為什么生氣？”

崔折花一言不發。

老者長嘆一聲，道：“為師錯了。”

顧寒枝一臉錯愕，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聽錯了，這老頭剛才訓崔折花不訓得挺兇的嗎？

老者的語氣溫和了幾分，道：“呆寶啊，為師都認錯了，現在可以和為師講話了吧。”

崔折花這才開口，“你剛才訓我，我不開心。”

老者果斷認錯：“對不起，為師錯了。”

崔折花道：“你還打了我三下。”

老者不樂意了。“那能叫打嗎？為師壓根沒有使勁。”

崔折花又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得得得，為師打了！打了！”面對崔折花的沉默攻擊，老者很快投降，“你要怎樣才能原諒為師？”

崔折花道：“我也要打你三下。”

老者臉色一黑，“呆寶啊，這可是有外人在！”

“我不管。”

老者面露糾結之色，陰晴不定。

還糾結什么，目無尊長，這樣的弟子還不好好教訓教訓？

看著老者這副模樣，顧寒枝心中忍不住吶喊道。在天魔界，他聽蝶講過人間的許多規矩，弟子沖撞師長，可沒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讓顧寒枝差點要驚掉下巴。

崔折花撇撇嘴，道：“師尊你平常不是總說‘呆寶呆寶，師尊的寶’嗎？難道我現在不是師尊的寶了嗎？”

“為師這張老臉啊，都讓你給丟盡了！”老者哀嘆一聲，將頭向前一伸，道：“愣著干什么，要敲就快些！”

崔折花的小臉上終于綻開了笑容，比花兒還要燦爛。她小跑到顧寒枝身旁，將手中的大罐子往目瞪口呆的顧寒枝手上一放，道：“小顧，你先拿著。”

“哦，好的。”顧寒枝下意識的應著，接過罐子。

罐子有些重，罐身上卻傳來一陣震動感，里面似乎有東西在活動。盡管罐子蓋得很嚴實，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還是從罐口流出，被顧寒枝吸入鼻子。

這里面是什么鬼玩意？

顧寒枝忍不住皺起眉頭，屏住呼吸。

崔折花沒有注意顧寒枝的表情，她蹦蹦跳跳地走到老者身邊，攥緊了小拳頭，對著老者的腦門就是狠狠三下。

“咚!咚!咚!”

拳頭打在老者腦門的聲音在院中回響，老者驚呼了一聲“哎呦”，這動靜讓顧寒枝一個旁觀者都覺得痛。

顧寒枝總算是明白崔折花這么肆無忌憚的原因了：這老頭如此寵溺弟子，換了誰都會變得無法無天。

他不由得記起岑笑對崔折花的介紹，想到她為了完成任務將一鎮子凡人毒殺的經歷，心中對這個可愛中帶著幾分呆萌的嬌小女子又多了幾分忌憚。

“小徒天性率真，有種天然的純真之美，老夫向來是十分喜愛的。只是這番鬧騰讓寒枝你見笑了。”老者一邊摸著明顯發紅的腦門，一邊說道。

顧寒枝可不贊同老者的鬼話，但還是迎合著說道：“是極，是極。寒枝也是十分喜愛崔師姐這種率真的稚氣。”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句話一點也沒錯，顧寒枝覺得他這些日子增進最快的便是見風使舵的本事。

老者向顧寒枝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道：“哈哈，如此甚妙，甚妙啊！”

崔折花話似乎心情不錯，小臉掛著淡笑，比起面無表情時那副呆呆的模樣要靈動了許多，顧寒枝竟然覺得眼前的女子美麗了許多，靈氣十足。

她從顧寒枝手中取回大罐子，并向顧寒枝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師尊，秦觀野秦長老。師尊是我最敬愛的人，他是丹院掌座，一手煉丹術出神入化，即使在整個修行界都頗有名聲。”

秦長老對崔折花的介紹很是受用，笑瞇瞇地扶著長須，白眉低垂，氣質飄然，仙風道骨。

只是他腦門上通紅的印記十分明顯，在顧寒枝眼中老者顯得分外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