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和嫣然第二天一早啟程，快馬加鞭直奔寧城。按照昨天冷冰心的意思，肖憶闔今天已經是第六天在寧城杳無音訊了。他一向行事謹慎，所以應該不會在寧城驛館住下。驛館一般都是給官員外出辦事住的地方，那里雖說很安全，但是目標畢竟太大。所以，到底要去哪才能找到他、現在成了困擾靈兒的巨大難題。

靈兒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掀開簾子看著外邊的風景快速的向后移動，一閃而過。算算時間，應該穿過前邊的楓林，大約中午就可以到達寧城了。

忽然，馬車一頓，停了下來。靈兒回過神來，問道：“嫣然？發生什么事了？”

嫣然的聲音在外邊冷冰冰的傳進來：“小姐，有人想見你！”

靈兒表情遲疑了一下，躬身打開車門下了車，只見馬車前站著一名白衣少年，正是億笙。靈兒回頭示意嫣然不要輕舉妄動，自己一個人走上前去。

“師兄是在等我嗎？”

“嗯！”億笙點點頭繼續道：“這幾天我一直在這里等，我知道你一定會來。因為肖憶闔在寧城！”

靈兒吃了一驚，趕忙追問道：“所以......他在哪你知道？？”

億笙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現在很危險！”

“你為什么要提醒我這個？你不是應該恨他嗎？”

“是，我恨他，因為是他的手下殺了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知道，他對你來說也很重要。所以靈兒，我來這里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我想勸你不要管這件事情；第二，如果你非管不可，我想告訴你啟辰一直有人暗中聯絡峻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針對肖憶闔的！”

靈兒向前一步，追問道：“師兄你是個明白人，為什么看不出來這是個陰謀呢？”

億笙苦著臉道：“陰謀又怎么樣？南宮絕死了這是真的，南宮絕與我有知遇之恩，他視我為知己，他從來沒有因為我是峻嶺的人而提防過我。所以，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靈兒不能茍同他的說法，反駁道：“報仇不是應該找真兇嗎？難道連你也看不出來這明顯是有人在嫁禍給肖憶闔。我已經問過了，當天晚上肖憶闔的人經過樹林的時候被迷煙迷暈了，等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南宮絕已經死了。這明顯就是有人想把兩國的關系搞僵，又想要借機除掉肖憶闔，有人在暗處準備坐收漁翁之利，而你，卻要進他們的圈套嗎？”

“靈兒，你也說了，有人想致肖憶闔于死地，所以他必須都得死，那不如死在我的手里。這樣我既可以告慰南宮絕的亡靈，又可以在峻嶺立威，同時還可以拉攏南衛太子......”

靈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已經不想再繼續聽師兄那些狡辯的話了，于是阻止道：“夠了......師兄，你變了。變得好陌生好可怕。你可以為了一己私欲竟要濫殺無辜？你忘了我娘當年是怎么教導我們的嗎？我們雖然用毒，但是不可以傷害無辜性命。”

“靈兒，我記得師父的話，但是......”億笙停頓了一下，眼神中充滿了糾結與無望。“但是，我現在已經是死門中人了！我和死門簽下了契約，我必須為南宮絕報仇！”他的聲音很低，但靈兒依然聽的很清楚，而且猶如震耳欲聾般的清楚！

靈兒睜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曾經帶著她嬉鬧在峻嶺山中的人、娘親最得意的人……而如今，卻變得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靈兒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她顫抖著身體嘴里反復呢喃著：“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你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用盡最后一絲理智上前抓住億笙的胳膊，仿佛抓住了全部的希望一般，哭求道：“你知道的，肖憶闔是無辜的，我愿意和你一起查出真兇……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靈兒……死門的規矩你懂的……”

靈兒的手緩緩滑落，雙眸低垂，低聲問道：“一定要這樣嗎？師兄！”

“嗯……”億笙的喉結上下微微震動，悶聲擠出一個堅定無比字。

靈兒面如一潭死水般靜的嚇人，因為她知道，不論他們二人今天做了什么決定，日后，他們都將成為敵人，小時候的回憶，到此為止了！她長嘆一口氣道：“師兄，一定要和我為敵嗎？長這么大我沒有一刻特別想保護一個人，現在，我特別想保護他！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包括你……”靈兒雖然說的很平淡，但是語氣中卻隱約聽到堅定與霸道！

億笙看著她的臉，從小那個稚嫩的小女孩、只會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孩不見了！現在眼前的趙靈兒她獨立、堅強、不可一世！億笙心中一震，不禁贊許道：“靈兒長大了，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了！可惜，師兄這次，不能和你站在一起了……”

靈兒擦干眼淚，抬起頭苦笑道：“但愿未來，我們都不負今日所做的決定！”說完轉身回到馬車，面無表情道：“出發……”

這次億笙目送著靈兒離開，他的內心五味雜陳。從一開始的擔心維護，不希望靈兒參與到這件事情中、到現在的無話可說，只能眼睜睜看靈兒越陷越深！億笙暗自心道：“師父，我終究還是做了對不起您的事情……”

現下的楓林，不再紅的似火、美得艷麗了！寒風瑟瑟帶走了大片大片的樹葉，光禿禿的樹枝上站著幾只不畏寒的烏鴉，它們仰著脖子叫聲凄厲難聽！泛黃的落葉堆滿通往寧城的小徑，馬車的車轍壓過，不留下一絲痕跡……靈兒坐在車里，看著窗外，人世間的情與景即便再美好，也都是不長久的！唯獨能留下的，便是那零星的記憶！明年，楓葉依然紅的燦爛，可是，那卻是一片新的景象……人們看到的永遠是它們美好的一面，誰又會想起、曾經那些掉落的枯葉也曾為這片楓林貢獻過一瞬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