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過了今晚，永無再見的明天。

季韻像是突然醒過來，紅了眼睛。我從沒見過這樣卑微，低聲下氣，無助的，心急的她。她翻遍了Yes所有男生，不，所有雄性的臉，可他們都不是顧玖，都不是。

那個帥氣溫柔的顧玖呢。那個壞笑卻陽光的顧玖呢。那個認真驕傲的顧玖呢。Yes里任何角落都沒有他的身影。那么顯眼的顧玖怎么會憑空蒸發……還說，他根本就不在Yes？

我按住季韻微微顫抖的肩膀：“也uta根本不在這韻韻，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可季韻不動，她的視線一片空洞。

心狠狠地揪緊。季韻對顧玖有多少感情，我終于肯定。

“岑岑。”

“嗯？我在，我在我在這……”

季韻看著我，眼神像層碎片：“玖，他知道唐宋和我的事嗎。”

“……”我咬緊了唇。

“說啊?！?

“知道?！蔽业穆曇艏毴缥绰?。我看到季韻眼里的碎片，嘩啦啦裂了一地。

嘈雜的搖滾樂夾著含混的酒精。季韻拖過吧臺那一杯酒一飲而盡。我抓緊了臺沿嘆氣，心疼地看著她越喝越多越喝越多，卻始終不敢上前。

“嗨，美女。”不好，有人搭訕。不過我倒是不擔心季韻會有事。帥哥。你找誰不好找韻韻阿。我不忍地側過臉不想去看。果然——

“啊！小娘們你怎么這么狠毒！”搭訕男捂住紅腫的臉，“你，你你有種！”說完氣勢洶洶扭身而去，狼狽得很。情況不妙，我迅速跳下臺凳，扯過季韻的手：“韻韻，我們快走！”

我拉著她穿過迷醉的人池，沖出Yes。凌晨清冷的空氣猛地竄進肺里，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季韻執意要我回去，不要陪她?，F在是凌晨一點三十分。我怎么可以放心她一個人！我執拗地跟在她的身后，隔著十步的距離。

夏夜里沒有風，卻有冰涼從腳底浸上來。季韻瘦削的背影，那么蕭索，像個丟了靈魂的孩子。

她知道我跟在后面，可她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好在我的韻韻還知道回家。她還知道家在哪里。目送她上了樓，二樓的燈光亮起，我才放心，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家。可我并不知道，我和計程車消失在轉角的同時，季韻又站在了樓下的街口。她遠遠望著我離去的方向，直至確定我不會回頭，她才深吸一口氣，轉了個方向加步往前走。

凌晨的街頭，回想起當初自己和顧玖曾一起牽手走過的路，季韻鼻子一陣發酸。她沒有哭，她只是加快了腳步，快一些，再快一些，她跑了起來。

季韻知道，在跑的時候，快到一定的速度，她的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終于到了。

女生伸手去按門鈴，一手扶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沒有人開門。

女生不死心地再按。仍舊沒有回音。

季韻不知道自己按了多久，最后她靠著門慢慢，慢慢滑下來，蹲在門前抱緊了膝蓋。她抬起頭，高樓林立的縫隙里，黑夜在一點一點亮起來。就快要破曉了，顧玖怎么還不回來……顧玖為什么不回來……顧玖怎么可以不回來呢……季韻喃喃著，視線漸漸暗下來，終是沉進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