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山流水!
- 從文豪開始
- 沈城小豬仔
- 2003字
- 2019-09-29 00:43:38
江城西市古玩街。
攤主是一個身材瘦溜的中年人,坐在小板凳上,對著顧遠說道:“兩萬,不回價!”
這玉蟬若真是漢八刀,兩萬塊錢并不貴,就是兩個億都不貴。它的地位大概可以比肩和氏璧,因為它證明了漢代就有了機械加工流水線。
顧遠心里預期是兩百,把玉蟬放到毛毯上,轉身就走。
攤主見這年輕人看了半天,覺得他有購買的欲望,便喊道:“一萬五!正宗的漢八刀,瞧瞧這刀工,矯健粗野,鋒芒有力,真是老祖宗的好手藝啊!”
攤主喊了兩嗓子,看見顧遠徑直走遠,不由得低罵了一句“窮澇鬼!”。
顧遠也不置氣,在古玩街里這種事情太多了。真真假假,讓人挑花眼。若是沒點定力和道行,別說買到心儀古物,就是連工藝品也撈不到一件。
顧遠走走停停,時不時駐足看一會兒,停留的原因倒不是遇上了珍品,而是發現有些贗品的手藝當真不錯,不由感慨用來造假有點可惜了。
日頭升到最高,陽光烈得慘白。
顧遠婉拒了最后一個攤主推銷的西周青銅器,算是走完整個古玩街,只是有些店鋪還沒逛。
他很久沒接觸這些東西,有些心癢,所以費了些時間。
接下來顧遠要去做正事——給熊柔柔準備禮物,小妮子暗示好幾次了,而且這幾天干活總是走神,肯定是在合計他有沒有準備禮物。
顧遠挑了一間叫花乳齋的店鋪走進去。
店鋪面積不大,僅有五十來坪,周圍環繞著古玩玉器,中間放著一套桌椅,一個老者坐著看書,客人進來也不招呼。
“請問有宋絹嗎?”顧遠問道。
“宋絹?”老人目光從書中抬起來,看了一眼顧遠,“娃娃,你買宋絹做什么?”
“仿畫。”
老人點點頭:“這宋絹用一塊,便少一塊。我輕易不賣,你得拿出一點本事來。”
老人的脾氣似乎很隨性。
顧遠笑著點點頭。
老人接著說道:“你去取畫筆顏料,若是能畫出讓我滿意的畫,那便算過關了。”
似乎上了歲數,又有些本事的老家伙都喜歡立規矩。梅錚便沒有這種毛病,行事隨和,所以兩人才能成忘年交吧。
顧遠懶得麻煩,正要去下一家問問,余光忽然瞥到老人手上的書。
那是一本古琴譜,他又看到桌椅后面擺著一架古箏。
顧遠說道:“作畫太麻煩了,不如我給您彈一首古曲。”
聽到這句話,阮承庸正眼打量起這個小輩,沉聲道:“我的琴可是名貴的很,你若是彈的不好,我不但不賣你宋絹,還讓這條街的店都不賣你,還要罵你....”
顧遠一邊聽著阮承庸絮絮叨叨,一邊坐在古箏身前。
古箏漆成褐色,雕以花鳥蟲蝶裝飾,素雅卻不是古樸,可惜能看到細微的裂縫,著實有些可惜。
阮承庸老眼睜大,正要呵斥顧遠不要亂彈琴,只見顧遠十指置于琴弦,指尖輕輕勾動,悠揚的聲音傳了出來。
阮承庸站起身來,冷冷地盯著顧遠,若不是擔心損壞心愛的古琴,他必當場怒叱這不懂禮數的小輩。
顧遠閉上雙眼,身心俱輕,仿佛置于天上云端,又立于黃河峽口。
指尖滾、拂、綽、注、上、下,種種技法,如潑墨風雨
音域跳躍,時重時低,時隱時現。
阮承庸目光漸漸柔和,又變得沉重,他摒棄雜念,閉上眼睛。
登時,
眼前現出一位長須白發的長者撫琴于天地山水之間,
長者挽一個高高的發髻,
髻后長發與琴聲隨風飄揚。
天地間驀然布滿大霧,
泰山和黃河齊出,
滾滾的流水,寬廣浩蕩,
天地間倏然只剩撫琴者一人。
悠然而靜謐,素凈而仙氣逼人。
阮承庸猛然睜眼,急道:“剩下的曲子呢!”
顧遠悠悠道:“我要的宋絹只值這一段。”
“屁!”阮承庸怒喝道:“這是無價珍寶!宋絹給它提鞋都不配!”
他話音落下,看到顧遠笑意湛湛的眼神,猛嘆一口氣,徑直走進店鋪柜臺后,翻出一個紅木箱。
“我珍藏的宋絹都在這里,這次夠了吧!”
顧遠心想這老人雖然迂腐,卻又有點孩子氣似的可愛。
這花乳齋的名字取自明代茶道領袖閔汶水的小閣,這老人顯然也是愛茶之人。
顧遠便說道:“若沒有茶香,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我這點好東西全被你瞧上了。”阮承庸冷笑一聲,然后默默捻出兩錢茶葉,轉身去煮茶。
幾分鐘后,阮承庸見水涌沸如鼓浪,起身倒上兩杯茶,室內幽香四起。
“這茶香如何?”阮承庸略有些得意地說道。
顧遠點頭道:“建寧的武夷茶,味淡而氣厚,還行。”
阮承庸抿一口茶湯,不再言語,顯是被顧遠說對了。
兩人無言的品完香茗,阮承庸抬頭看一眼顧遠,眼神示意該你小子彈琴了。
顧遠淡淡一笑,樂聲漸起。
初時如江河沸騰,倒傾于瀑布。
一連串的高音過后,仿佛又到了林間小溪,舒緩、輕松。
不久,音調又繼續轉高,滔天的飛瀉之聲又起,跌宕起伏,久久不息。
那最初的震撼又出現在阮承庸眼前,
久久不息。
....
“顧小子,這曲字叫什么?”
阮承庸對著抱起木箱的顧遠問道。
“高山流水。”
這曲子柔內有剛,靜中有急,猶如水花飛濺,取名高山流水著實恰當。
“你...”阮承庸話到舌尖,卻說不出口,他一個老前輩哪里好意思向小輩求譜呢?但是如果錯過這首曲子,阮承庸會抱憾終生。
阮承庸一臉糾結的看著顧遠推開店門,然后一只腳邁出門口,但是他那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顧遠剛要走出大門,忽然想起一件事,扭頭說道:“阮老,我明天把曲譜給你送過來。”說完顧遠便徑直離開。
玻璃大門轉了回去,把阮承庸脫口而出的那句“不需要”給攔了下來。
阮承庸抱著茶杯,嘟噥道:“誰稀罕你的曲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