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月光下那陰郁慘淡的荒野，

奔騰的云早已融盡了落月的余暉；

去吧！凜冽的夜風將把黑暗召集，

天空寧靜的光輝將被它包圍。（雪萊）

謝爾德蘭正在基地的電腦前默念著。

很明顯，這個小家伙立了大功。屏幕上顯示的是傳送倉的實時畫面。斬首突擊隊的行動情報自然是來源于這些上傳的衛星，沒了衛星，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慶祝完了勝利，一切又暗淡下來。謝爾德蘭的計劃生效了——謝爾德蘭當然在每天監視著首都發生的一切，已經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養成的這種癖好了。

比達爾·阿勒艾加被卡普尼請了喝茶去。這確實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因為謝爾德蘭仍舊不信任他，自從他策劃了那政變以后。沒人知道比達爾會干出什么事來。

“陛下，”副部長的話被打斷了。

“現在的我不是國王了，”謝爾德蘭拍了拍副部長的胳膊，“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是，謝…謝爾德蘭，我們已經追蹤到了比達爾，他的信號在這里停留了21小時了。”

這里所說的信號是天網系統能識別出的人的身份信號，最奇怪的是卡普尼的人都不在它的數據庫里，這讓謝爾德蘭有理由相信內鬼的存在。

“我們明天出擊。至少我們知道他們在哪兒了。”謝爾德蘭說。

“事實上，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副部長說，“他的坐標不屬于地球上的任何一點。”

“？”謝爾德蘭一驚，“什么，這是怎么回事？”

“我們正在搞清楚，”副部長說道，“我們已經動用了包括超局在內的一切資源破解這個坐標。”

“好，”謝爾德蘭說，“有什么事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中士正在準備晚餐，也許有不少罐頭要起。”

于是，基地中暗淡無光的一天又過去了。謝爾德蘭正在失去時間觀念的邊緣徘徊，如果有什么可以回到地面的理由，謝爾德蘭會不顧一切地脫口而出的。小鐵架上的沒開花的植物們正在紫光照射下成長著，這是很久以前人們留下的種子長成的。昨天謝爾德蘭還抓到了一只老鼠，養到了有機玻璃箱里。它真是這里唯一可愛的家伙了。

謝爾德蘭躺在床上，蓋了三層被子。

在近乎玩笑的一天過去后，謝爾德蘭開始思考自己的行為，目前為止所做的一切，是否具有合理性，或者說，是不是對的。

真的有必要去管一個高高在上無影無蹤的組織嗎？有必要，他們操控了一切，而謝爾德蘭的“理想的世界”中不能沒有自由。然而，雖然謝爾德蘭一直在自我安慰，但是怎么也掩蓋不了事情已經失控的事實。從“國王墜機喪生”那一刻起謝爾德蘭就失去了主動權，無法露面，或者動用權力去干涉些什么，只能依靠“生前”的周密計劃，然后祈禱事情不會偏差太多。

當然，好處是謝爾德蘭可以以局外人的身份找到卡普尼，給它致命一擊。

謝爾德蘭又笑了笑自己，為什么對“理想的世界”那么固執呢？謝爾德蘭就是為了這個信念而活的，這個信念給了謝爾德蘭勇氣，去面對那黑暗的野蠻的荒野。并不是固執，也許，是依賴吧。

當然，如果可以實現的話，謝爾德蘭是不會客氣的。

第二天，在繞著基地慢跑了三圈之后，謝爾德蘭來到了控制室。

“坐標的事情有進展了嗎？”謝爾德蘭問道。

“我們又重新把坐標帶入已知的各種形式當中進行比對，多虧了這臺量子計算機，我們已經可以把范圍鎖定在一個動態區域內，很顯然，具體位置很難找到。”副部長說。

“但至少我們有個范圍了不是嗎？”謝爾德蘭坐下來，看著屏幕上的數字，突然驚叫起來，“哦！我們還差一個量沒有帶入！你們考慮過高度嗎？相對于，某個參考球心的距離……就像是……”

“天體！是啊。”中士說道。

“能算出來嗎？這個老爺機。”謝爾德蘭問道。

“沒有她算不出來的。”中士說。

屏幕上的數據滾動著。

“百分之一，啊……”屏幕上的進度條出奇的慢，謝爾德蘭再也憋不住氣了。

“出結果了！”大約三個小時后副部長這樣說道。

“分析中。”

參照地圖計算機將坐標鎖定在了西部新國薩維耶領土上的一處沿海沙漠。薩維耶是前西部地區反恐斗爭結束后的在本地民族支持下成立的國家，全稱是薩維耶共和國，這也就是昨天的事兒。

“不不不不，那實在是…太遠了。”謝爾德蘭搖搖頭。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薩維耶海岸，謝爾德蘭等人彎著腰跑開后，直升機起飛了。

“我們的油不夠用，等一下撤離的時候用傳送吧。”副部長說道。

“聽起來很刺激。”謝爾德蘭笑了笑。

“畢竟是第一次人體試驗嘛，”副部長說，“不過話說回來，根據超局的研究記錄，這個系統的可靠性還是很高的。”

“長官們，也許我們應該先找到一個地方扎營。沙塵暴就要到了。”中士說。

“看來這個地方不歡迎我們，謝爾德蘭，你決定吧。”副部長說道。

這是一件已經朽掉的木頭房子，確切的說，這是一口水井，房子只是附帶品，為了保護這沙漠中得之不易的水源。當然，現在它也可以保護狩獵小隊——這是謝爾德蘭想出來的名字，說的好像卡普尼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這顯然帶來了明顯的心理安慰。

狩獵小隊隊員安靜地用平板確認著計劃。

第一步，要找到坐標所在的這個位置。

第二步，確認目標外形，然后觀察，再做下一步打算。

謝爾德蘭透過縫隙望著昏黃的天空，木板嘎吱作響。木頭房子搖搖欲墜了，沒人知道它能撐多久。而且，沒有人說話，四周死一般的，毫無生氣。也許，這里才是真正的沙漠吧。

外面天已經暗了下來，風沙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謝爾德蘭已經放棄去理會搖搖欲墜的木板房子了，更嚴重的問題是隨身攜帶的水壺要空了。

“有誰渴了嗎？”謝爾德蘭問道，打破了沉默。

下士看了看四周舉起了手，接著副部長舉起了手，然后是其他所有人。

“好的，我們看看這口井怎么用。”謝爾德蘭卸下了厚重的防彈衣，順便抽出了手電，向那口井照去。

竟然是干的，但是井口卻能感受到潮氣。

“讓我下去看看。”中士說到。謝爾德蘭點了點頭。

大家一起拉著繩子，借助井上的滑輪把勇敢的中士放到了井底。中士點亮了了熒光棒，向深處走去。

“怎么樣了？”副部長問道。

“這里很濕。”對講機里傳來了什么生物吱的一生尖叫，“哦，該死的東西！等等，這條洞穴似乎很長。”

“確實，我們的繩子要不夠用了。”謝爾德蘭說道。

“我正要解開繩子。“中士說。

“注意安全，有什么緊急情況立刻給我回來。”部長說。

“是，長官。”

謝爾德蘭舉起對講機緊張又全神貫注地聽著。

“你聽見了嗎？”中士問。

謝爾德蘭屏住呼吸，無線電的雜音中隱約混雜著嘩嘩的聲音，但是太像了，謝爾德蘭無法確定。

“是河流嗎？”副部長問。

“不僅僅是河流，”無線電里傳來了喘息，“這里還有一座門，一座有著精美圖案的古老的大門……之類的，我說不好，我正在錄制視頻，等下你們自己——啊！”

“中士！怎么了？”謝爾德蘭喊道，“撤退！”

另一頭再沒了消息。所有人本能地遠離著那口井。屋外依舊是嗚嗚的卷著沙塵的狂風。

“長官？我覺得我們得救他上來。”列兵說道。

“那我么們的任務呢？”另一名列兵說。

謝爾德蘭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做決斷。就在這時，平板亮了，剛剛中士上傳的視頻已經下載下來。謝爾德蘭回過頭拿起平板，屏幕上果然是些匪夷所思的東西。

突然副部長反應過來什么。

“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