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看上去好像跟復仇這件事情沒有關系？”

“是因為我整天笑呵呵一副的不在意？還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因為過這些事情做出過什么過激的反應？不過這也難怪，畢竟當年離現在已經過了六七年了，再大的仇恨也不會記得那么深刻了。”

“我覺得你心里有比復仇更重要的事情。”

“那是自然，死了的人固然值得我們懷念，但是活著的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不是么？”

“我記得以前你曾經說過一句話，這個世上的敵人是打不完打不死的，唯一能夠取得勝利的手段，就是一直殺下去。”

“殺一人者為犯，十人者為匪，百人者為罪，千人稱雄萬人便可稱王，若是真有一天，以數百萬甚至數千萬上億人的性命來換之后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安定，那你覺得，那個稱王的人愿不愿意？”

CC.喝了口茶。

“你總是有些道理能夠講。”

“你經歷的事情比我多得多，經歷的事情也超過了一般人，但是你沒去想，你想要的，也只是找一個人殺死你罷了。你在人世間活了這么久，你在這個世界走過的路比任何人都多，你完全有能力創造出一個不亞于教團甚至于一個國家的時間和精力，但是你沒有。你只是在冷眼旁觀這個世界。CC.，你只是一個旁觀者和見證者，而不是參與者。

你說我總是有道理可以講，那是因為我就身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一點一滴都和我有著無法割舍的關系，我看的不如你，經歷的不如你，但是我生活在這個人世間，我比你在這個世界更有講道理的資格和權力。”

“孩子言論。”CC.最后給這場對話給了個定論。

或許是孩子言論吧。林夕覺得CC.說的沒錯，他如果不是孩子，完全不會和她說這么多話。

他到現在還不能夠將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里，讓自己給自己排解。

這或許是不成熟的標志，但這并不讓他覺得有什么不對。

因為他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沒有真正像個年輕人一樣活過。

或者說他年少肆意過，十二歲之前。

十二歲之后到現在，他開心的時候的確在開心，悲傷的時候的確在悲傷，但是這所有的一切情緒，全都是建立在他心里的那個靈魂已經超過了三十歲的上面。

他今年十九歲。

“有些話或許是因為你不能說，也或許是因為你不想說，但是我想，現在的他，聽你的總比聽我的要容易。”

林夕看著她忽然擺了下手。

“我知道你不想說。那這些話，讓我來說。”

這一天，他沒有去等魯路修自己想明白。

他來之前喝了酒，不是酒壯慫人膽，而是想喝了，把心里的這口氣給沖下去。

但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林夕忍不住的舉起了拳頭。

打在他臉上的時候，他留了力氣，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管不顧，這一拳就能要了魯路修現在的命。

“卡蓮她們已經被鎖定范圍了，今天晚上就會被布里塔尼亞帝國包圍。現在的局勢，她們不投降就是一個死。”

他指了指自己腕上的手表，“我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去報道了，你要是覺得他們死了以后自己不會后悔不會難過就別去。”

林夕看著低著頭的魯路修笑道：“你現在在干什么？裝出來這個樣子給誰看？娜娜莉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不應該開心么？她在向你證明自己她有能力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想要完成的夢想，”

“而你呢？當個活死人？你準備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對么？來，回答我。”

他拎起來魯路修的領子。

“說話啊。”他右手提著魯路修的領子，左手拍著他的臉。

“不說話？啞巴了？”他扇了他一巴掌。

魯路修依舊沒有反應。

他松開了他，站了起來。

“一個裝睡的人永遠叫不醒。沒意思。”

當他坐上車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時候紅了。

他這個配角當得沒誰了吧？扇過主角的臉。

他笑了一下，看著手機上的短信，扭了扭脖子，然后撥了回去。

“今天晚上我不去了。嗯，朱雀和我都有些事情。”

米蕾就是這點好，不會主動尋根究底，他不想說的事情永遠不會多問，在背后默默站著。

這樣的女人才是他想要的。

現在想想，當初對于卡蓮和CC.的情感，他又一次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在他駕車來到政廳和朱雀他們匯合之前，他突然想起來了一段話。

若幸福有形態的話，會是一個什么樣的？

朱雀的回答是像玻璃。

因為平時從未察覺，但它的確存在。

證據就是，稍微改變看的角度，玻璃就會映射出光芒。

比任何東西更雄辯的主張自己的存在。

溫柔的世界近在咫尺，即使被虛偽的記憶所玷污，卻更顯出透明的琉璃色彩。

一直，永遠。

他記得，這是今天晚上魯路修在看到夏莉、米蕾和利瓦爾在學校天臺放煙花時候的感悟。

他的身邊不是只有娜娜莉，他的身邊還有很多人，很多關心他在意他，以及他所在意和關心的人。

“果然還是個孩子。”林夕忍不住的想著。

這些事情他明白的比魯路修要早，就憑這一點，他就比這個主角要強得多。

他坐在車里，雖然車已經停下，但可惜的是沒有好看的夕陽給他看，畢竟政廳附近的建筑物都挺高的，擋住了他的視野。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地粉筆還在拼命唧唧喳喳寫個不停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游戲的童年……”

他哼著這首在那個世界耳熟能詳的歌曲，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并沒有想象的那么老。

“哎呀！”

剛下車的他卻沒有發現腳下的水井蓋沒蓋好，差點沒摔倒地上。

“這是誰管的！”他臉色通紅的叫著。

沒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