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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抑郁癥,紅色毛衣)

  • 友人屋
  • 尺骨半鬼
  • 8864字
  • 2019-10-24 16:58:29

“一份尖椒炒肉飯,覺哥要吃什么?”春曉將菜單遞給春覺。

“一份沙拉就好。”春覺沒有看菜單,直接遞給了服務生。

“吃這么少嗎?沒胃口?”

“嗯。”春覺點了點,這時吵鬧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發生什么了?”春覺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急忙跑了過去,結果看到一個男人正在打一個女人。

“住手!”春覺一把拉住了男人,卻被男人一把推開。

“少管事!我是警察,執行公務!”男人掏出了警官證,周圍本想阻止男人的其他人便也退了下來。

春覺看了眼男人的警官證,沖上前一把將男人制服在地。

“你干什么?我是警察,松開!”

“警察也不能隨便打人。”春覺一邊按住男人,一邊朝旁邊的店員說:“請打電話報警。”

店員則露出一臉對方就是警察啊的表情。

“沒有規定警察不能抓警察。”春覺察覺到了店員的為難。于是恍然大悟的店員急忙撥通了電話。

“呀!覺哥出名了!”一周后,春曉看著采訪了春覺的記者寫的一篇又一篇報道,雖然大同小異,但夸獎的話卻讓春曉忍不住一篇一篇讀下去。

“我看看,不畏強權的人民英雄,嘖嘖,這些記者真會造勢。”春眠一臉不屑的看著上面的報道。

“你只是嫉妒而已,蠢貨!”

“喂,覺,既然都接受采訪了,你就該宣傳一下友人屋啊!比如這是友人屋的宗旨之類的話,多好的機會。”春眠豎著指頭說著。

“確實,是我欠考慮了。”春覺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別聽他的,覺哥已經很了不起了,這幾天在學校我都得意了好久。”

“我會想辦法的。”春覺說完喝了牛奶回到房間去了。

“你個蠢貨,明明自己什么都沒做,說起宣傳你有想過嗎?你要去哪?”

“躲開你這個嘮叨的家伙。”春眠咧開嘴壞笑了一下,在春曉的抱枕砸到他之前,逃出門去。

“一杯西瓜汁。”春眠從口袋里掏出錢來,然后一張一張數著。“啊,不要冰塊。”

“昨天不是要嗎?”女孩一邊取出杯子和西瓜,一邊問道。

“所以今天不要了。”

女孩無奈地皺了皺了眉頭,不過嘴角的微笑始終沒有消失。

“給,你的西瓜汁。”女孩遞給春眠后點了點頭,“你還真喜歡西瓜啊。”

“嗯......”春眠接過便喝了起來,漫步從飲料店走出來。

“你什么時候喜歡水果了?”

春眠被躲在一旁的春曉嚇了一跳。“你什么時候,你跟蹤我?”

“我哪有那么閑,只是上學途中碰到你而已。不過你居然喝果汁真是不可思議,以前不是怎么逼你都不吃水果嗎?”

“果汁不一樣。”

“我看是賣果汁的人不一樣吧。”春曉笑著指了指店內的服務生。

春眠一聲不吭,一口一口的吸著西瓜汁。

“喂,你倒是說點什么。”等了近一分鐘,春曉終于尷尬地受不了了。

“我在想怎么說才能騙過你,結果沒想出來。后來就是時間太長了,感覺說話有點尷尬。”春眠撓了撓頭。“你該去上課了。”

春曉看了眼表,幽幽地看了春眠一眼,轉身去了學校。

晚飯時春曉一直套話春眠,春眠則始終不慌不忙地回答。

“那么你打算多久約她出來?”

“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單身了二十多年,怎么突然有想法了?”

“嗯......”春眠今晚第一次停頓了下來。“這么說確實有點奇怪。”

“那女孩很特別吧。”

“應該是吧,但特別在哪呢?”春眠反而問起春曉來。

“覺哥覺得呢?誒?”春曉一問才發現春覺已經不見了。

“覺哥?在廁所嗎?”

“不在。”春眠正好要去廁所,也就順便回答了春曉。

“奇怪,怎么突然不見了,飯也沒吃完。”春曉看著桌子上碗筷,便起身走進了春覺的房間。

“覺哥?”春曉看春覺已經躺在床上,便沒打開燈。“你不舒服嗎?要睡了?”

“昨晚沒睡好,準備睡了。”

“好,那你睡吧。”春曉把門關上后,春覺又開始撓自己的脖子。

其實春覺昨晚完全沒有睡覺。不知為什么他總感覺沒法平靜地躺在床上,總是感到渾身不舒服,總有地方會很癢。一開始春覺覺得是蚊子的原因,但他找遍屋子也沒發現一只蚊子。

一旦開始撓癢后,就停不下來了。而睡意卻越來越重,慢慢春季就感覺頭變的越來越沉,可睡意始終沒能帶他逃到夢里。

于是到了早晨時,春覺只能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上班。而現在,他終于結束了漫長,漫長的一天躺在了床上。

“為什么會失眠呢?”春覺開始思考自己失眠的原因,卻毫無頭緒。自己并沒感到巨大的壓力,最近也沒有讓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發生,為什么會突然失眠呢?是健康問題嗎?

春覺想在書架上找本書來尋找答案,卻全然沒有起身的想法。不過他終究站起身來。

春覺讀過許多與心理疾病有關的書,然而沒有一本書講過怎樣能切實治療心理疾病。

“就連失眠也沒有解決方案嗎?”春眠看著桌子上的硝基安定,回憶著上次吃時的情景。

但春覺馬上停下了回憶,他知道自己花了很久才淡忘了。于是他吃下藥后,重新躺到了床上。

“吃早飯了,覺哥。”春曉打開房門,發現春覺早已出門了。

“春眠,醒醒。”春曉邊喊邊沖進春眠的房間。

“干什么?才早晨啊。”春眠剛睡下不到一小時,所以半瞇著眼問著。

“覺哥可能又失眠了,今天沒吃早飯就走了。”春曉一臉嚴肅地說。

“是嗎?“春眠揉了揉眼睛,然后起身到衛生間洗了洗臉。“昨晚他也沒吃飯是吧?”

“嗯,說是犯困,估計從前天晚上開始就失眠了。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不會的。”

“那是不是最近的英雄采訪給了他壓力?”

“應該不會。”春眠晃了晃腦袋,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不論怎樣,得想想辦法了。我記得他屋子里有心理治療的書。”

“那些覺哥自己都看完了。”

“心理治療重在交流,自己看再多怎么能治好自己呢?”春眠說著便拿了一本出來,但沒翻幾頁便睡著了。

“真是的,唉。”春曉將春眠放倒在沙發上,然后給他蓋上了被子。

“什么事?”春眠從夢中驚醒過來,一旁的春曉正舉著座墊要打他的頭。

“哦,你醒了?”

“臭小子。”春眠說著坐起身來,發現沙發上坐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來顧客了。”春曉小聲提醒道,他覺得春眠還沒有清醒過來。

“歡迎來到友人屋,有什么麻煩需要幫忙嗎?什么都可以幫你解決。”春眠露出燦爛的笑容,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春曉有些意外。

“什么都能幫忙嗎?”

“沒錯,不過不是免費的。”

“能單獨談嗎?”男人伸過他細長的腦袋小聲嘀咕道,春眠能聞到他發酸的頭發味。

“沒問題,春曉。”春眠揮了揮手。

“那么,現在能說了嗎?”春曉回房間后,春眠也坐正面對著男人,這時他才察覺男人老態了許多,沒刮干凈的胡渣和堆成一團的頭發,身上臟兮兮的衛衣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白漆。

“是這樣的,其實我有很嚴重的抑郁癥。”

“抑郁癥?真是.....有看過醫生嗎?”

男人搖了搖頭,向春眠伸了伸手,“有煙嗎?”

春眠從茶幾的抽屜里取出煙和火機,從以前的經驗發現,來友人屋的顧客抽煙的人還不在少數。

男人熟料的點燃香煙,卻第一口就被自己嗆到,咳到眼睛直流。“其實我已經抑郁了兩年了。”

“這么嚴重?有用什么藥嗎?”

男人搖了搖頭,“我的病藥不好,不過只有晚上失眠,偶爾胃口不好。能過得去。”男人說著又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和油光的頭發卷到了一起。

“我有個朋友,他給我搞到了些大麻,以前我睡覺都指望它。但最近不行了,不論睡覺也好,吃飯也好,完全都不行。干什么都沒意思,什么都讓我反胃。”男人狠狠了抽了幾口煙,“惡心!”然后說了出來。

“那你來對地方了,其實我本人對抑郁癥頗有研究,那些心理醫生的辦法都過時了,我學過德國最新的心理療養法,保證能治好你。”

“不,晚了,我的病治好也沒用了。”男人抬起頭望著天花板,雙眼恍惚的發呆著。“這世界上已經沒東西能吸引我了,什么都無聊透頂,什么都讓我惡心。”男人又點起了第二根煙,仿佛煙就是他的氧氣瓶。

“那么你想讓我幫你什么呢?”

“我是看到你傳單上的廣告才來的,像朋友一樣幫你解決麻煩。真的能做到嗎?”

“沒錯,不過我一開始就說了,不是免費的。”

“我有不到一千塊。”

“那要我幫你什么呢?”

“自殺。”男人說著又抬頭望著天花板。

“自...殺?”春眠愣了一下,然后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自殺不是自己完成的嗎?

“你知道太宰治嗎?”

“那是誰?”

“海明威聽說過吧?”

“沒有。”

“老舍呢?老舍總知道吧?”

“抱歉,你說的都是名牌嗎,因為有些我好像聽過,是什么廣告嗎?咖啡?”

男人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春眠,仿佛看著一個山頂洞人。接著眼神便充斥著一絲輕蔑與傲慢。

“他們都是偉大的作家,其實我也一直在寫作。越是寫作我就感到與這些哲人們感同身受,你有看過哲學書嗎?也沒有?總之,我最近才終于體會到作家們的心境。”男人將煙熄滅在煙灰缸里,用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臉,像有悲痛無法抒發一般半張著嘴。

“我感到被囚禁了,被這無聊又日復一日的每一天給囚禁了,他們一定也是和我一樣,從生下來就渴望著自由,所以他們選擇了自殺。”

“所以你決定自殺。”

男人閉上眼鄭重地點了點。

“那么為什么不自己自殺呢?”

“你聽說過莫泊桑嗎?”

“也是作家?”

“我最喜歡的作家。他自殺失敗了,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去,永遠的囚禁了起來。”

“也許是為他好。”

“不!他渴望自由你明白嗎?自由,在這人世他痛苦不堪,結果唯一自由的機會卻因為一點意外失敗了。”男人忍不住流出了淚水,悲傷的不能自己。

“所以你需要我幫助你切實的自殺成功。”

男人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頭,“而且我希望能幫我找一個死法。”

“自殺的方法很多嗎?”

男人點了點頭,“我不想和他們一樣,我想要自己自殺的方式。”

“你能幫我嗎?”

“當然了。”春眠還是一臉微笑。

男人和春眠商定了第二天在他家見面后便離開了。

“你不會真的要幫他自殺嗎?”

“你居然偷聽,這樣很沒禮貌。”

“因為我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哪里?”

“還哪里?他可是要你幫他自殺,還有你知不知道幫助他人自殺構成故意殺人?你要坐牢的!”

“我們會想辦法解決這回事的,別擔心了,你不用寫作業嗎?晚飯吃什么?”

“你認真點!那個家伙說他有抑郁癥?怎么可能!渴望自由所以自殺?胡說八道,他不過是個消極避世,不敢和其他人相處,害怕受傷的膽小鬼,害怕面對現實生活,所以自己躲在陰影里,現在躲不下去了,給自己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自殺逃跑?他這樣的人從沒想過責任和別人,只是個自私自利的弱者。”

“你看過《追隨》嗎?”

“什么?”

“里面有這樣一句話,“二十多歲,沒有工作的人總是把自己當成作家。”我覺得這句話很有趣。”

“所以你也贊成我?那你為什么要答應幫他。”

“你說的都沒錯,但這也是他的生活,他自私自利,不負責任,但他沒有傷害別人不是嗎?他懦弱無能,逃不下去便自殺,不行嗎?”春眠看著春曉的眼睛問道。“他一無是處,他都沒有自殺的權利嗎?”

“他不該說自己有抑郁癥......”

“曉。”

“抑郁癥才不是他那個樣子!覺哥多痛苦都在撐著,從沒放棄過,一個人在夜里翻來覆去,一滴眼淚都沒流下來。”春曉越說越激動,“才不是那種人,不是他那種人。”

“我知道。”

“他那種不負責任的人,怎么可能得抑郁癥。”

“噓。”

春覺開門走了進來。

“覺哥,怎么樣了?想吃什么,我馬上做飯去。”

“胃口不好,能做粥嗎?粥的話我應該喝的下去。”春覺笑了笑,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好,你休息下,我做好了叫你。”

“嗯。”

“吃薯片嗎?”春眠已經打開了電視等待球賽開始。

“飯后吧。”

“是嗎?”春眠將薯片放在嘴邊遲疑了一下,然后塞進了嘴里。

飯后春覺連忙回到房間去,吃了藥睡去了。

“吃了不少,看來應該好些了。”

“嗯。”春眠望著自己碗里的粥,思索著明天的工作。

“有人嗎?友人屋。”春眠按照昨天男人留的地址找過來,結果敲了三遍門都沒人開。

“有沒.....有人!”春眠知道對方肯定不是出門了,便提高了音量喊門,不過又害怕周圍鄰居會出來打自己。

“對不起。”男人開門后第一句話便是道歉。

“沒關系,在就好。”春眠抱起地上的包袱走進了屋內。沒有想象中家里蹲那般臟亂的狀況,房間很小卻很整潔,但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十分的單調。墻角堆滿了書,一塵不染的樣子說明主人并不是棄之不顧。

“很不錯,比我那干凈多了。”

“畢竟地方小。”被夸獎了后男人好像還有些不好意思。

“你很喜歡灰色嘛,墻壁、窗簾、床單都是灰色的。”

“嗯,灰色讓我安心一些。”

“那么,寒暄就到這了,開始自殺計劃吧。”

“啊,好。”男人似乎有些驚訝,就像沒想到會這么順利的進行。

“你昨天說了后我調查了一下,哎呀,自殺的作家還真是不少,還有詩人,那個叫什么來著,對!粽子,他好像就喂魚了,真有意思。”

“屈原,他跳江了。”

“一樣,然后發現自殺的花樣確實挺多的,你知不知道你可以吸煤氣吸死自己,哈哈,太有創意了。”

“是嗎?我倒覺得......”

“不過他們畢竟時代早了,近幾年也有些作家自殺,不過就沒什么創意了,不是吃藥就是跳樓跳河。作家不是都很有靈感嗎?怎么自殺這么重要的事卻不發揮想象力呢?”

“自殺的人,很難想到這些吧.....”

“你想到了嘛,很了不起。總之我覺得在信息時代,自殺也應該與時俱進,你知不知道還有人為了性快感窒息死亡的?哎呀,網絡就是方便。”春眠說著將包袱里的東西拿了出來,紅色的披風一下就吸引了男人的目光。

“你知不知道自殺是違法的?”

“嗯。”

“哦?這都知道,不愧是作家。所以我的計劃便是這樣:你打扮成超人的樣子,然后救下跳樓的我。”

“你要跳樓?”男人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別打斷我,然后你成功阻止了我,接著用口袋里的槍準備打死我。”

“槍?”

“別擔心,是假槍,打不死我的,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然后原本準備營救我的警察會和你對峙,這時你一意孤行開槍,他們就會開槍打死你。”

“被槍打死......”

“是不是很有趣?原本救人的英雄卻因為意圖殺人而被擊斃,你的自殺都可以上頭條了。而且,沒人知道我會是幫助你自殺。你即完成了自殺,我也不會因為協助自殺坐牢,重要的是你都不用擔心不會死,警察的槍法非常精準。”

“......可是為什么要穿超人的衣服?”

“不穿超人的衣服,別人怎么知道你是救人的英雄呢?”

“.....會不會太復雜了。”男人皺起了眉頭。連自殺都嫌太過麻煩。

“一切都符合你的要求,即沒人這么做過,也能保證你自殺成功。”

“可這不是自殺啊!”

“你可以留下遺書,表明用槍脅迫人質是為了被打死不就行了。”

“可是......”

“如果你采納的話,明天來找我。如果不來我就當你放棄了。”春眠說著拿起了包袱。“衣服留給你了,記得試試。”

“我還有其他顧客,失陪了。”

“還有自殺的人嗎?”男人開玩笑道。他并不像昨天一樣激動,反而有些失落。

“不,更重要的事。”春眠收起了招牌的假笑,走的時候帶上了門。

第二天一早男人便來到了友人屋,他沒再穿著之前那件臟兮兮的灰色衛衣,換了一件深紅色的毛衣,修剪過胡須和頭發后在紅色的映襯下年輕不少。

“儀式感嗎?”春眠看著男人那副準備好的樣子,想到接下來兩人要做的事,撲哧地笑了出來。

“有問題嗎?”男人突然緊張起來,似乎他也格外注意自己的這件紅色毛衣。

“你怎么沒穿我給你的衣服?”

“......”

“算了,只要救我的時候表現的出色一些,應該不成問題。”

“你還沒告訴我該怎么......怎么做?”

“嗯......去了就知道了。”于是春眠帶著男人來到了市內的一所觀望臺,這里正在舉辦一個美國畫家的畫展。

“很不錯的畫對嗎?雖然我猜這些人和我一樣不懂畫。”春眠環顧著周圍的游客,有一群小學生剛剛經過,春眠猜是學校強制的活動。

“人是不是太多了些?”

“會嗎?不正好?電影里的壞人做大事前都是這樣混在人群中,雖然我們干的不是什么壞事。”

“不是壞事......”男人的紅色毛衣十分醒目,來往的游客都會向他瞟上一眼。

“要不,還是算了吧。”男人輕聲問春眠,一陣歡快的笑聲將之蓋了過來。雖然是畫展,但有孩子的地方很少能安靜下來。

“跟我來,我知道怎么爬到上面去。”男人跟在春眠身后,看著他從觀望臺窗外的扶梯一路攀爬上了觀望臺頂。

“快上來!”

男人低頭看向下面,明明炎炎夏日,他卻覺得冷風刺骨。

“這太高了。”

“如果你不小心掉下去就更有趣了,還沒開始自殺就意外身亡的作家,也不錯不是嗎?”

“我做不到。”男人搖了搖頭。

“自由可不是渴望就能有的,連這都爬不上來,死了你也不會自由。”

男人咬住牙從扶梯一點一點的爬向頂部,他的手因為汗水而越來越滑。

“現在呢。”好不容易爬上頂部后,風景卻不像男人設想的一樣美麗,反而冷風讓他心跳不斷加速。

“現在我跳下去,你救我。”

“什么?”

說完春眠雙腿伸直,圓形的觀望臺頂立刻讓春眠滑了下去,男人慌忙中伸手抓住了春眠的一只手。

“天啊,天啊。”男人的半個身子拼命貼在光滑的外壁上,他能感覺到自己在被春眠一點一點地往下帶動。

“現在拉我上去就行了。”

做不到!男人很想喊出來,但他緊張地不敢動一下嘴皮,他拼命拽著春眠的手,甚至忘記了為什么。

太陽像是毫不在乎一般躲到了烏云下,然后唯一的觀眾也消失了。男人的半邊臉壓縮的變了形,手上的力氣也一點一點消失。

我要是多運動運動就好了。男人想到電影里的主角們總是一咬牙用力便救上了受難者,自己卻完全做不到。

呼,男人反射性的抖了一下才察覺到自己的右手已經空了。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松開了手,是自己放棄了嗎?

”不是說了要救我嗎?這樣還怎么自殺。”男人順著春眠的聲音看向臺頂下,春眠躺在觀望臺的陽臺上,一臉不滿。

哦,原來下面是有陽臺的。男人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陽臺就在兩人爬上的扶梯旁邊,自己太緊張完全沒注意到。

“你真失敗啊。”春眠大聲喊著。

是啊,連自殺這種事都做不好。不,如果想自殺的話,為什么自己剛才沒先跳下去呢?為什么自己要救人呢?自己為什么要那么拼命呢.....

“喂!”

“在!”

“來扶我一把。”

“啊?”

“我好像把背摔壞了。”

之后男人用了十分鐘才終于找到扶梯并爬了下來。

“輕點,輕點。哎呀!”男人將春眠扶著躺到了床上。

“我給你倒杯水。”

“不用了。”春眠接著便坐起身來,生龍活虎地打開了電視。“你也坐,別擋住電視。”

“你沒事了?”

“那沒多高,早不疼了。”

“是嗎?”男人看著春眠的模樣,不覺得他像故作堅強的那種人。

“這個自殺計劃......你讓我救你......是為了阻止我嗎?”

“你這件毛衣是別人送的嗎?”

“誒?不......對。”

“為什么要穿這件衣服?”

“儀式感吧。”男人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了這個詞,好像是今天聽到過。

“想顯眼一點,被別人記住嗎?”

“誒?”

“你剛才問我是不是想阻止你才想的這個自殺計劃。當然不是。”春眠轉過臉來看著男人。

“每個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也不在乎。你要自殺,我幫助你是我的工作。我幫你想到了方案,你失敗了,僅此而已。”春眠笑了一下,不過很快收了起來。“你想要自己的自殺方法,可以。但是你想以此來引起別人的關注?說不準。這世界沒無聊到每一個自殺者都會被關注,而即使人們關注了,也不代表他們在乎。事實就是到現在我也沒問過你的名字。還有”春眠站起身來。

“你說這世界無聊透頂,可你今天不是拼死抓著我的手嗎?”

男人聽完看了眼自己的手,到現在還時不時顫抖的手。

“如果你還想自殺的話,至少成功一次,還有......”春眠指了指自己的腰,“你得先賠了醫藥費再死。”

男人看著春眠的雙眼,那雙眼睛如捕捉獵物的獅子一般讓他動彈不得,同時也讓他看到了強烈的生的渴望。

男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接著又好奇地打量著春眠,他想知道怎樣的人才會有那樣渴望生存的眼神。

“下個月,最遲期限,我會去找你要醫藥費的。”春眠和男人拉了拉鉤。男人有點驚訝這種孩子氣的行為,不過做完后確實感到有什么油然而生。

“還沒回來。”春曉和春眠坐在餐桌前焦急地等待著春覺。

“會不會昏倒在哪了?”

“他應該有分寸。”

“我回來了。”春覺精神的進門來,臉上掛著放松的微笑。

“今天怎么樣?”

“網站做好了。”

“網站?”

“嗯。”春覺邊說邊從包里拿出筆記本給兩人演示。“我幫友人屋做了一個網站,為了突出特色我設計了一個傾訴功能,顧客可以直接將他們各式各樣的麻煩告訴我們,完全保密,這樣他們無論有什么奇怪的麻煩都可以來找友人屋解決,接到的工作應該會多很多。”

“等下,你意思你最近都在做這個網站?”

“是,眠哥那天不是說要宣傳友人屋嗎?所以我便著手在做。”

“所以......你是因為做這個網站才抑郁的?”

“抑郁?沒有,這兩天我腸胃不適,所以晚上也沒睡好。”

“真是,害我們瞎操心,吃飯了吃飯了。”春眠等不及動起了筷子。

“說到底還是怪你,你自己也不想想辦法來宣傳。”

“我也在想,只是沒做而已。”

“覺哥,我給你盛飯。”

“好,我去洗手。”春覺放下包走進了廁所,放滿水后將臉潛下去,一瞬間他產生了自溺的想法,然后伸出了頭,將口袋的藥吃了下去。

“今晚吃什么?竹筍,太好了。”春覺坐到椅子上,一臉興奮的開始用餐。但餓了一天的腸胃卻拒絕食物的進入,于是沒動幾下便又惡心難忍。

“啊~昨晚沒睡好,已經犯困了,曉,你幫我留一份飯吧,我睡醒明早吃。”

“好,你去睡吧。”

春覺換好睡衣,平躺在床上,藥效應該開始發揮作用了,但他卻只感到眼皮疲憊的蓋上,大腦卻還是一樣興奮。

明明煩惱的事情都解決了,為什么自己還是睡不著呢?春覺完全沒有頭緒,而那種突然產生的低落感每次都讓他想用頭撞在墻上。

躺了不知多久后,春覺爬起身來想尋杯水喝。

“睡不著?”春覺被兩人嚇了一跳。

“你們沒睡?怎么不開燈坐著。”

“這個蠢貨說要嚇你一跳。看能不能把你嚇暈過去。”

“我沒事。”春覺努力的笑了笑。

“我們知道。”春眠和春曉過來抱住了春覺,春眠慢慢的一下一下拍著春覺的背,就像小時候母親哄睡他們時一樣。

“我,我有點累。”

“嗯。”

“最近不知道怎么就壓力大。”

“嗯。”

“我一直讓自己放松,卻不知道怎么就這樣了。我也不想......”

“嗯。”

春覺又感覺低落感襲來,不知怎么就哭了出來,哭聲也越來越大。

“我不想讓你們擔心。”

“嗯。”

擦干眼淚后,春覺躺回了床上,沒過一會就睡了過去。

“有人說,嬰兒想睡覺的時候就會大哭。”春眠小聲的說道。

“可能成年人也偶爾需要大哭一場吧。”春曉輕輕的幫春覺關上了門。

蒙蒙睜開眼睛后,春覺感覺細胞重新活性了起來。

“早。”

“嗯。”

“早。”

“誒?”看著早起的春眠,兄弟兩人不禁異口同聲的驚訝道。

“怎么了?”

“你居然也早起了。”

“今天有事。”

三人一起用完了早餐,一塊出了門,春曉覺得這種感覺至少有幾個月沒感受過了。

“久違的一起出門,你們要喝什么嗎?西瓜汁?”春眠問著一旁的兩人。

“你只是想去看美女吧?”

“哪有!”

“我去買吧。”

“等...”沒等春眠回復,春覺已經走進了店里,留下兩人在門外等候。

“哦,原來那女孩喜歡覺哥。”

“什么?怎么會?”

“你看啊,她在給覺哥電話號碼。”

“什么?真的,該死!”

“看來光每天買西瓜汁可沒什么用,還得像個勤奮靠譜的成年人才行。”

春曉看著失落的春眠和滿臉微笑買西瓜汁的春覺,不禁笑出了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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