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想應聘的到這邊排隊啊，一個一個來，大家都先吃飽咯，別著急啊……”劉一航在大廳忙著點菜端菜，林可可在一側的辦公室門口張羅著“選妃”的事情。
當然，面試官是顧嘉。
不知怎的，一大早他就在腦海中幻想出一副又一副的畫面：姐妹們站成一排，走一圈我看看；來，展示個才藝；我是看到你在直播里，被你的眼神勾走了魂兒才來的；顧少爺，你看我這樣子你喜歡嗎？適合做您的服務員嗎；選我；選我……
想著想著，顧嘉臉上流露出難以形容的表情，眥著嘴露著大白牙，瞧把他給享受的。
可事實證明，他確實是想多了。
“自我介紹一下。”
“哦，好的。我今年剛大學畢業，臺風那幾天我天天看廚神大大的直播，我是他的鐵粉，我為了他什么事都愿意做……”
下一個。
強行下一個，每次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妹子們是怎么死乞白賴的不愿走出會議室的門的，顧嘉根本沒眼看。倒是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被妹子擁簇的滋味竟是這般讓人頭暈腦脹，想起剛才的幻想，顧嘉冷笑了一聲。
“為什么想來這里當服務員？”
“能天天看到我們的廚神大大啊，能和我們的廚神大大朝夕相處啊……”
下一個。
“對你的職業生涯有什么規劃？”
“好好兒跟小豪豪相處，噢不不，配合工作，然后，跟我們家小豪豪生猴子，生一屋子猴子……嘻嘻……”
下一個
“你會什么？”
“我會跳街舞，我還會彈鋼琴，得過很多獎呢，最主要的，我會賣臭豆腐啊，聽說你們上次有人在門口擺攤，都給人吃哭了，我做的話……”
下一個。
“你有什么夢想嗎？”
“這個嘛……嘿嘿，可以不說嗎？不太好意思……”
“要么說，要么滾。”
“我想嫁給……”
“滾！”
下一個。
“有沒有當服務員或者收銀員的經歷？”
“我雖然沒當過服務員，我能學啊，廚神大大喜歡什么我就能學什么，我學東西很快的，我是985碩士畢業的呢，這是我的畢業證，學位證……”
面試到最后一個被拖出會議室的時候，顧嘉的內心五味陳雜，一言不發。一場面試下來，顧嘉已經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根彩虹棒棒糖了。
“怎么樣？‘選妃’的感覺？”林可可滿面春光的走了進來，拍了拍顧嘉。
“什么什么感覺啊？麻木，麻木懂嗎？”
“欸，一次性見著這么多妹子居然沒流鼻血，我可是看了，今天的妹子個個兒花枝招展，含苞待放的。”林可可一邊說著一邊翻著桌上的簡歷。
“哎……明天你面試來，我可不伺候了。”顧嘉唉聲嘆氣的。
“這是怎么啦？來來，喝口水，你看你嘴唇干得跟我奶奶的后腳跟兒似的。”
“你說這些小姑娘，追一個莫不相干的人能這么不管不顧的，你不知道，今天幾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專業也挺好，一窩蜂的都想來干服務員，還有一個看上我臭豆腐攤位的……”
“服務員怎么啦？”
“不是說服務員不好，況且，她們不單單只是想來做服務員，目的都不單純……”
“人家能有什么目的，都是為了秦書豪是吧？這也沒錯啊，女孩子有追求愛情的權力，不管不顧，那是青春。更何況，這不是你起的頭嘛。”
“這就愛情了，正臉都沒見著，話都沒說上一句吶……“
說到這，顧嘉停住了，他突然意識到二十幾年來，愛情，在他看來似乎就是等于爸爸和媽媽，爺爺和奶奶，朝夕相處，柴米油鹽，天長地久，日日生情，無他可能。
“我們嘉嘉在思考愛情這回事兒啦？“林可可打趣道，正準備伸手去捏顧嘉的臉，立馬被他用手擋了回去，燈光下，似乎看見顧嘉臉上有一絲紅暈，”不是吧？顧嘉，你不會還沒談過戀愛吧？哈哈。“不管猜的是對是錯，林可可先嘲笑了再說。
“去去，我去找小豪豪要點吃的，可餓死我了。“顧嘉惱羞成怒，起身離開。
“哈哈，可真害羞啦，為啥啊？難不成看中喜歡的啦？有喜歡的就上啊，嘉嘉，你大姨媽全力支持你。”林可可追問道，“顧嘉，你可上點心啊，這都多少集啦，女主角還沒個人影呢。”
出門碰見劉一航。
“老大，我搭檔找到沒？”
“沒有。”
“可可姐，今天的賬還沒做……”
“乖，你把帳做了哈，我要回螞蚱了。”林可可還順勢捏了捏劉一航的臉。
顧嘉當然談過戀愛，不過都是無疾而終，準確來講呢，確實不算是真正談過戀愛。
剛上初一那年，有一天放學回來，小顧嘉放下書包就跑到廚房對顧來順大聲宣告：“老頭，待會兒吃飯，我要宣布一件大事兒。”
顧來順正炒著螺絲，香辣帶勁兒，他彎腰打了個噴嚏，問道：“先說，好事還是壞事？我好知道需不需要給這螺絲加點什么料啊。”
顧嘉口水直流，看著鍋里的螺絲在老頭的鍋鏟下熱情的翻騰著，心不在焉的回答：“好事啊，是不是我就可以喝酒啦？”
顧來順怒視著顧嘉：“喝酒休想啊，趕緊出去，不然我總感覺身后有個人虎視眈眈的像是要搶我的鍋，太影響我發揮了，去把碗筷擺好。”
顧嘉屁顛屁顛的就去拿碗筷，端坐好，等著老頭的菜上桌了。
螺絲嘬完了，顧嘉扶著肚子“啊”的一聲癱在了椅子上，滿臉享受的表情，緩緩的說道：“老頭啊，你要給我做一輩子飯，我就給你當一輩子兒子！”
顧來順大笑了起來，佯裝生氣的說道：“你這臭小子，給不給你做飯我有得選，當不當我兒子你有的選嗎？”
顧嘉閉著雙眼仍在享受美食帶來的愉悅和安逸，緩緩回道：“好像也有道理，不過，你也沒得選，別人做的我都不吃，我要是餓死了，你這兒子不就也沒啦。”
“說不過你，你剛才不是說有大事要宣布嗎？”
顧嘉突然想起，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他站了起來，從褲兜里拿出一張照片，在顧來順眼前晃了一晃，又收了回來，得意之中還帶點羞澀，他瞪大了眼睛問：“她好看嗎？是不是很好看？”
顧來順一臉問號，說道：“什么啊？晃來晃去的，我都沒看清。”
顧嘉嫌棄道：“好啦，給你好好看看。”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照片送到顧來順的手上。
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照片上女孩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應該是走在教室外的走廊，身后有人叫她，她笑著回頭的那一瞬間，兩根麻花辮在空中像是畫了個桃心，畫面定格的時刻，顧嘉躲在傻瓜相機后，身體被熱辣的心跳燙出一個洞，小小的人兒，小小的心動，小小的愛情還不會走路。
那是他人生中拍出的第一張照片。
拍這張照片的相機，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有天半夜，顧來順去給顧嘉蓋被子，夢話里聽到他想要相機的愿望，那年顧嘉生日，顧來順托朋友去市里買了這臺傻瓜相機送給他當生日禮物，顧嘉高興的抱著老頭熱淚盈眶：“哇哇哇，老頭，你太懂事了，我真沒白疼你啊……哇哇哇……”
老頭拿著照片，一瞬間就明白了顧嘉的意思。照片就像文字，傳達的都不僅限于眼睛能看到的。顧來順滿臉八卦的問道：“兒子，這是……我的兒媳婦？”
顧嘉臉上瞬間開了花，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正兒八經的說道：“你兒子的眼光是不是很不錯，名字也好聽，叫如花，我已經跟她表白了，成功率來講的話呢，跟我們班其他幾個還在流鼻涕的男生來講，還是很高的，明天去學校她一準會同意做我女朋友，你兒子這點信心還是有的。怎么樣？是不是沒給你丟臉？”顧嘉說著，得瑟的不行。
老頭心想，兒子第一次喜歡女生就這么膽大直接，著實有些吃驚，他朝顧嘉豎了個大拇指，說道：“不愧是我兒子，做事干脆利落，咱們顧家后繼有人啊，比你爸當年強多啦，哈哈，有種！”
說完，顧來順陷入了沉默，他想起了顧嘉媽媽，當年貌美如花，溫柔似水，他也是一見傾心，那一眼，彼岸花開，情生兩朵，顧來順許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