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啊~”看著眼前雖然看不到面孔，卻高大颯爽的人，食發(fā)鬼抱住他，“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我心里只有你呀，還不是看他雖然蒙著雙眼，卻擋不住帥氣的樣子，你一直戴著面具，我心里也過意不去，你之前不是說很想要一個好看點的臉，如果我們可以奪走剛才那人的面孔，你就不用再戴著面具了。”

“鬏，看著我，”男子一身黑衣，黑色的面具上雕刻著紅色的花紋，看不出他的表情，他將那女子推開一點，讓她直視自己，“我希望你知道，我說想要一張好看臉孔的原因。我原本的樣子，自從被那個老頭毀了以后，怕是回不去了。我也嘗試過，用別人的臉，但是一直不能成功。我知道你一直不嫌棄我，對我不離不棄，但是你始終是個女子，整日與我為伴，我一直戴著面具，你始終會有隔閡，覺得不夠親密。但是如果我摘下面具，你是會為了我目不斜視，我心里卻知道，我這副樣子有多恐怖。”

“我不嫌棄你啊，我也不覺得你恐怖。”鬏伸手撫摸他面具的紋路，“你的一切我都喜歡，都接受。你卓爾不凡的相貌，我不是沒有見過，它一直在我的心里，不會忘記。你之所以變成這樣，也是為了救我，我不能棄你于不顧。你即使戴著面具，我也能知道是你，也能感覺你的溫度。如果你要摘下來，只要你不介意，我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你變成什么樣，我都喜歡。”

聽到這樣的話，枕音心情復(fù)雜，他不覺得這只是值得感動的事情而已，反而對自己更不自信，他撥開她的手，看向一邊：“算了，你先把這些東西收拾了吧，我有些累了，回去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到了詭異的邪神像后，消失在了黑暗中。鬏默默地看著他消失，又抬頭看向那座邪神像，心里禁不住嘆息。這邪神不是別人，正是食夢魔----枕音。他原本長相出眾，身高身材都不錯，自從被斷靈崖的長生門老頭虛空道人傷了一次，他的臉就毀了容。

她沒有見過枕音摘下面具的樣子，但是她很清楚他的變化，絕不只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自從他毀容，他就一直背對她，不讓她看他的傷勢，不讓她有機(jī)會接近正面。直到他徹底恢復(fù)健康，戴著面具正面出現(xiàn)，她知道，他的臉回不去了。

嘆了口氣，回頭看向院子里的殘肢斷臂和尸體，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人沒有死去，奄奄一息，她走到面前，蹲下身來，看那個黑衣人，他幾乎難以呼吸，身上全是傷口，眼睛里寫滿恐懼，嗓子里用盡全力，也只是顫抖著發(fā)出一點氣音：“求……求你……”

“嗯？什么？”她裝作聽不清的樣子，偏頭將耳朵靠過去，“求什么？”

“求你……不要……不要……咳呵……哈……哈……”話還沒說完，這黑衣人就漸漸喘不上來，突然咽了氣。

“真沒勁。這么多頭發(fā)，可別浪費。”鬏站起身來，揮了揮手指，這些尸體的頭發(fā)突然就如同抽絲剝繭，全部向空中延伸出去，離開頭頂?shù)臅r候居然沒有任何牽拉感，仿佛頭發(fā)本來就不屬于這些尸體。它們凝聚到空中，逐漸纏繞成球，她再一揮袖，與頭發(fā)球一同消失無蹤。

玄昃被黑衣頭領(lǐng)帶著跑了很久的路，還沒有反應(yīng)，突然就被拽著失重，掉入了死水潭里。他被蒙著眼捆著手，什么也看不見，感覺自己一直往下沉，他只好拼命蹬腿，靠腿向水面浮去，好不容易到了水面上，他聽不見也看不見，難以上岸，只能向自己認(rèn)為固定的一個方向游去。還好他很幸運，前面不遠(yuǎn)確實是岸，他游到岸邊，踉蹌?wù)酒穑攘瞬簧偎稍诎渡闲菹ⅲ瑴?zhǔn)備休息好了以后再設(shè)法解開身上的束縛，離開這里。

黑衣頭領(lǐng)就沒有這么幸運，他掉進(jìn)了死水潭，也向下沉去，卻因為腳被潭底的水草纏住，無法脫身，他抖落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只好彎腰潛下，用刀將那水草割斷。但正在他彎腰湊近時，卻發(fā)現(xiàn)那哪里是什么水草，居然是一個人頭！纏住他的是人頭上的頭發(fā)！而向周圍仔細(xì)看去，水潭的底部遍布了這種“水草”。恐怕都是人的尸體！

他忍不住想要驚呼，嗆了一口水，更猛烈地掙扎，趕緊用刀割斷了纏繞他腳踝的頭發(fā)。拼命向上游去。

游了不遠(yuǎn)，感覺水下傳來一股沖力，低頭看去，大量的泥沙涌起，伴隨著那些雜亂的“水草”，向四周翻涌開來，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水底出來了。

什么東西能從水里出來？他想不出，只覺得是水怪或妖精，趕緊繼續(xù)往水面游去。巨大的黑影從湖底向他所在的水面靠近，他不敢停留，也沒看仔細(xì)，拼命向上浮去。

玄昃休息了一陣，摸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趕緊摩擦手腕的繩子，許是那群綁匪認(rèn)為他手無縛雞之力，便沒有在意，綁得并不復(fù)雜，沒多久就割開了繩子，他摘下蒙著眼睛的布帶，本以為會有光刺眼，卻發(fā)現(xiàn)周圍是一片黑暗，天已經(jīng)黑了，加上在林子里，幾乎沒有光。

倒是他身邊的死水潭，泛著幽幽的綠光。為什么水潭會發(fā)綠光？難道水里有什么東西會照明？

正想著，他看到水面不再平靜，像咕嘟冒泡一般，沸騰起來，黑衣頭領(lǐng)破水而出，浮在表面，看見他在岸邊，拼命向他游來，黑色面罩早已沒了蹤影，但他并不曾見過此人。

黑衣頭領(lǐng)一邊游來一邊大喊：“救我！救我！！水里有東西！有東西！”

“東西？什么東西？”他自言自語，看向頭領(lǐng)身后，一個巨大的黑影跟隨而來，沖破熒綠的光，向這里過來。

“救我！別看它的眼睛！不能和它對視！”黑衣頭領(lǐng)再次加了把勁，向這里游得更拼命。

聽到這樣的話，玄昃心里有了數(shù)。曾在祖父的書房里，他看到過一本書，叫《志怪奇聞錄》，說的是在某個死水潭里，有一條巨大的蛇，本來是一個邪術(shù)道人所養(yǎng)，為了煉化修為，用各種帶有靈氣的滋補(bǔ)之物喂給它，更是經(jīng)常帶人給它吃，這蛇被它鎖在了潭底，離不開這里，但卻某天突然發(fā)瘋，吃掉了養(yǎng)它的邪術(shù)道人。這蛇幾乎沒有視力，它只聽聲音，只對動的東西感興趣，所以這個死水潭便沒了生命。但若是與它對視，就會被奪走心神，自己向它口中走去。

沒想到這個東西居然真的存在，玄昃趕緊將蒙眼的布條理開，原本蒙住他時折疊了幾層所以看不見，整理了只遮一兩層，戴在眼睛上。黑衣頭領(lǐng)就快要到岸邊了，拼命叫喊：“你快救我！我不殺你！真的不殺你！夫人不是說不看它眼睛就沒事嗎？這是什么東西？我沒看它眼睛啊！你蒙著眼睛干什么！你快救我啊！”

玄昃糾結(jié)了一瞬，這人要殺他，他還要救他，豈不是太過于善良了，但要他見死不救，他也不是這樣的人。他沖他輕聲喊：“它聽聲音！你別看它也別發(fā)聲別動！”喊完話他便躲在了一棵大樹后面，不再動彈。

而那個黑衣頭領(lǐng)聽了話，也趕緊噤聲，停下奔跑的動作，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大聲呼吸。好歹是在岸邊了，水只是齊胸，不動的話好像暫時沒有危機(jī)。那水里的東西也突然不再奮力追趕，而是慢悠悠地向前靠近。

終于它浮出了水面，在毫無波瀾的潭面上露出了一雙巨大的眼睛，身子與鼻子下巴卻沒有露出去。可僅憑這半顆頭顱，玄昃也看見了它的真容----果然是一條巨大的蛇，寬如馬車，眼睛里發(fā)著綠色的光，而它前面就是捂住嘴不敢動彈的黑衣頭領(lǐng)。

只是它似乎確實看不見，也沒聽見動靜，向前靠近了一些，似乎撞到了黑衣頭領(lǐng)，黑衣頭領(lǐng)用力抵住腳下，沒有動彈，它便向后退去，水慢慢地漫過它的頭頂，它消失在了一片黑暗卻泛著綠光的死水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