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緩緩道：“是我將她從鄉(xiāng)下帶出來的。她住我家隔壁，是那家的童養(yǎng)媳。那家養(yǎng)父母對她很不好，缺吃少穿，一不順心就往死里打。后來那家的兒子死了，她養(yǎng)父母想將她再賣給別人，是我?guī)恿顺鰜怼Ｄ阋矂e怪她，她也生得苦。”

“哦，”我點點頭，“我能理解，我沒有怪她。你們是青梅竹馬？你喜歡她？”

“你……，你說什么啊。”趙石一下子結巴起來，“沒有，沒有，我只是把她當妹妹。你不知道嗎，我……，我是喜歡……，”

“啊，”我突然叫了聲，指了指遠處向我招手的人，“黃媽叫我呢，我先過去啊。”我跑了，那背影頗有點落荒而逃的狼狽。

“蘭丫，”黃媽遞給我一包東西，”丫頭，這是黃媽用不上的東西，送給你，你看看有沒有你用得著的。“

我接過來，眼睛就有點濕了，”黃媽，我以后還能來找你嗎？“

黃媽擦了擦眼睛，”不行了，老爺剛才跟我說了，明天就要離開這里。“

“為什么要離開這里？”我驚訝地問。

“不知道，老爺也沒說。”黃媽留戀地看了看四周，“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回來了。”

走得這么急啊，看來張家真的遇到麻煩了。

“黃媽，我明天去送送你吧。”

“傻丫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沒什么好送的。你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我有落腳的地方。”我執(zhí)拗地說：“黃媽，我送送你吧，以后再難得看到你了……”

我和黃媽兩人眼睛又濕了，想起曾經一起相處的日子。

“你這孩子……，你要送就來吧，明天早上第一班的輪船。”

第二天天不亮，我和趙石就從西郊的亂石崗急急趕往江邊渡口。昨天有好幾次都想跟他說清楚，但一開口，趙石就左顧而言他，根本不讓我說話。我暗示他讓回鄉(xiāng)，不要跟著我，不知道是我暗示得不夠明顯呢，還是趙石人笨，總之，他是非要跟著我。

好吧，我想，等我送走黃媽，再明確的告訴他，我對他沒有任何意思，不會跟著他回家，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早點回家吧。

清晨的渡口還帶著深冬的寒意，江風吹來，刮在臉上絲絲作痛。江面起著薄薄的一層霧，將遠處的輪船渡口映得若隱若現(xiàn)。

這么早，渡口就已經站滿了人，我一個個找過去，終于發(fā)現(xiàn)排在隊伍中間的黃媽一行人。我叫了聲，趕緊跑了過去。

張漢中穿著那件黑色大衣，一條灰色的圍巾遮住了他半邊臉，手上拎著一個小行李箱。他聞聲回頭，看見是我，眼睛猛地驚縮，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前面的張老爺穿著厚厚的棉衣，手上提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這么冷的天，額頭上居然還在冒汗。張老爺也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現(xiàn)出一種驚疑，然后開始慌慌張張地四下打量。

黃媽手上也拎著個小包袱，一眼看到我，也跟著迎了過來，“你們來了啊，等下我們就要上船了。蘭丫，天氣冷，別送了。”又看了看趙石，再看看我，頗有點欣慰的意思，”你這丫頭總算是開竅了。“

黃媽，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看了一眼臉紅的趙石，心里郁悶得說不出話來。

“話說完了沒有？“張漢中冷著臉道：”說完了，趕緊走，別在這里礙事。“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趕誰呢，我又不是來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