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麻亮的時候，張府的下人就開始忙碌起來。打掃的打掃，做衛生的做衛生。

我在廚房煮粥，準備著老爺和姨娘們的早餐。

黃媽炒著咸蘿卜，桌上還擺著一盤清炒小白菜。黃媽一邊揮動著鍋鏟一邊說著話：“蘭丫，老爺喜歡吃清淡一點的，不過少爺口味有點重，就愛吃我的做的咸蘿卜.”

我一邊飛快地捏著小籠包，一邊抽空看了一眼黃媽的腌蘿卜，有點疑惑：“黃媽，少爺怎么喜歡吃這個？”

有錢人家的少爺嬌慣得很，怎么要吃窮人家的腌菜？

黃媽有些得意，細細地說起來，原來有次少爺生病了，嘴里沒味，什么都不想吃，黃媽就想起自己的腌蘿卜，試探著給少爺嘗了根，“以后少爺一回來就要吃我的腌蘿卜。”黃媽頗為自豪地說。

“黃媽，蘭丫姐，過早的做好了沒有，老爺起床了。”水荷急急的走進來，打斷了黃媽興致勃勃的話頭。

我把最后一個小籠包放進蒸籠里，放在鍋上開始蒸，有點驚訝的問水荷，“老爺今天怎么起得這么早？”

“老爺說少爺今天一大早就要回來，要廚房里多準備一些小籠包。哦，對了，“水荷都走到門口了，又急急地返回來道：”老爺說了，早餐要等少爺回來一起吃。”

我應了聲，想了想，又多做了兩籠小包。

等鍋里的小籠包都蒸好了，前面還沒有來人，看看時間還來得及，就用自制的番茄醬調制了幾份味碟，正做著，前廳傳來喧嘩聲，水荷和林姑急急的走了進來，“早餐呢，少爺回來了。”我將小籠包從鍋里拿出來，又將那幾份味碟放在上面，特意叮囑水荷，“這是味碟，用小籠包蘸著吃。”

林姑端著米粥和菜，水荷端著小籠包，兩人急急地端了出去。

外面傳來歡快的笑聲，喧嘩聲，走動聲，熱鬧得很，黃媽邊收拾廚房，邊用眼角余光瞥了我一眼。

我動作利索的收拾著碗筷，仿佛沒聽到外面的喧囂，黃媽滿意地點頭，聲音都和謁了幾分：“你也吃點吧，鍋里還有腌菜，吃完了再忙。”

我應了聲，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東西，揭開鍋蓋，鍋里溫著一碗粥和一碟腌蘿卜，白粥稠軟，腌蘿卜酸脆可口，三下兩下吃完，洗碗刷鍋。

黃媽脫下圍裙，拍了拍身上，提起墻角邊的菜籃子：”走吧，趕緊的，趁早去買菜。長順少爺回來了，今天要多準備一些。”長順，這名字怎么聽著象鄉下人取的名字呢？我忍不住問了一問，黃媽笑了起來，一臉的自豪，說：“這是我取的名。”

原來張少爺小的時候身體不太好，總是七災八難的，黃媽就說給少爺取個鄉下娃的名字好長些，張老爺同意了，就取了個長順的名字，果然，張少爺慢慢地也身體也好了起來。“男孩子呀，就應該取個賤名，好養些。”

長順這個名字也不賤啊，我記得我們村里還有叫石頭，狗蛋，狗剩什么的，這名字不是更賤嗎？想想叫張少爺狗蛋時那種表情，暗笑都快內傷了。

張府的后門離我住的小倉庫不遠，黃媽每次經過小倉庫前都要夸我幾句，不過今天兩人心里都有事，只埋頭急急地趕早市。

早市很熱鬧，大多是提著菜籃的老婆婆們，黃媽是早市的熟客，基本上到那幾家固定的菜攤買菜，也不問價，稱了菜就走：“你以后買菜就到這幾家來買，菜新鮮，人實在，不缺斤少兩。”

很快菜就買好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向黃媽請假：“有一個熟人就住在附近，我去看看他就回來。”

“去吧，不過要早點回來，今天有點忙。”

“就去一個小時。”我一邊回話一邊飛快地跑了。

西郊的亂石崗，住著的多是乞丐，小偷還有一些無家可歸的人。

這里的房子多是用石頭或者樹枝簡單的壘起來，垃圾堆成山，蒼蠅蚊子四下亂飛，我看著前面臭氣熏天的泥巴路有點發愁，想了想，還是撿了幾塊石頭墊著走。

路的最后面是一間小石頭房子，門口是一張臟兮兮簾子，我直接掀開簾子，眼前一暗，，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關鵬，關鵬，在不在？”

“誰啊，叫魂啊，”里面有個黑漆漆的人影坐起來，不耐煩的說道：“不知道老子正餓嗎。”

我踏進去，從懷里掏出半截蠟燭，熟練地點上，昏黃的燈光讓黑漆漆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再從懷里掏出一包饅頭，遞給角落里正伸手擋光線的小家伙。

小家伙瘦巴巴的，看起來七八歲的樣子，實際上卻有十二歲。因為瘦，一雙眼睛顯得特別大。小家伙一把搶過饅頭，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這個關鵬就是上次偷黃媽錢的小偷，被我一腳給絆倒在地。倒在地的小家伙象頭兇猛的狼一樣，齜牙咧齒，跳起來對著我拳打腳踢，牙齒都用上了，可惜最后卻被我用一根花繩給綁住了。

小家伙被綁住了還不安分，嘴里臟話不要錢的飛出來，最后居然還說：“老子是關老爺的后人，還不趕緊把把老子放了，要不然關老爺半夜里出來將你劈了。

”我大樂，提了提繩子道：”要是關老爺知道他的后人去做小偷，你不怕他半夜里出來把你給劈了嗎？“

小家伙頓時不做聲了，然后我準備帶他去見家長，這么小的孩子大人不管就廢了，小家伙翻著白眼道：“你去天上找他們吧。”

我當然不能聽這小家伙一面之詞，把錢包還給黃媽后牽著關老爺的后人一路尋到了西效的亂石崗，然后就被震動了，再然后每隔一段時間就帶著食物來看他。

小家伙吃了兩個饅頭，將剩下的饅頭小心的包起來，別別扭扭地對我說：“我能不能將剩下的饅頭送給別人吃？”

“送給誰？”

“是這里的一位老頭和一個小丫頭。”

“哦，我和你一起過去。”

“隨你。”小家伙一副不耐煩地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