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些夢......”

伸出手，拉開潔白的窗簾，光照射在我的臉上。我微瞇著眼，貪婪的感受著，陽光同時間一樣，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走出房間，慵懶地揉了揉眼睛，嗯，這副身子用得還算習慣。

伸手接過旅舍老板遞過的溫水，我翻過圍欄坐在懸崖邊上，全然不顧腳下的萬丈深淵。

這里的清晨讓人寧靜，伴隨著幾只朝氣蓬勃的鳥兒飛過，太陽結束了與云霧的深吻。

這些年來，不知道為何我時常會上來看看，有趣的是，這里從來都不會只有我一個人。

我能感覺到，記憶不斷的在消失，就像流沙一樣，最早的最為熱衷如此。對于我來說，這不見得是件壞事，令人苦惱的是不管我是否記得，那份荒涼，孤獨感一直伴隨著我。

而我已經忘了我是從何而來，又要去往何處，我又是什么？

些許時辰后，我揉了揉臉，站起身跨過護欄結束了這一朝圣般的行為，向山下走去。

臨行前不忘望向宛如巨龍般盤臥在這大地上的山脈，山風呼嘯而過。能言語的人不斷離去，我知道減輕痛苦最好的方法從來都在源頭，而孤獨從不喜歡讓人如愿以償。

命運亦是如此。

......

下山的路算不上長，至少于我而言。

“找死？”

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眼前跟了我有一會的金發老人。

老人眼神閃爍著詭異的藍色，渾身瘦弱的看上去經受不起半點“委屈”。

見他沒有說話，我隨意地走進了路旁冷清的茶館。金發老人謹慎地跟在前面白色衣服的年輕女子身后。

“找您很久了，抱歉！”

金發老人率先開了口，服務員上茶的手頓了頓，顯然這樣的稱呼在一位老人與年輕女子之間顯得有些怪異。

“我沒有耐心?！?

并不意外的是，我知道我總會被他們找到，只是時間問題，畢竟這世上不只只有普通人，只是疑惑他們用的時間似乎越來越短。

不過這些疑惑沒存在幾秒便消失得一干二凈，畢竟在我眼里都無關緊要。

“沙土上的王國嗎？”

我盯著面前的熱茶平靜的說道。

“您真如古籍上記載的一般睿智。”

金發老人面帶笑容，不卑不亢。

“我已經不是你們的人了?！?

修長白暫的手指在茶杯冒出的熱氣上輕輕晃動，我相信我還記得對權力的游戲存在興趣已經是上幾個世紀的事了。

“數個世紀以來，我們一直追尋著您！”

金發老頭沒有喝茶的意思，言語中透露著激動，堅定的盯著眼前的女人。并未理會旁邊的人驚訝的眼光。似乎是在看著至高無上的領袖。

我露出了一絲冷笑，權力的甜頭嘗過就別指望能忘掉，我替建立這一切的那位朋友感到惋惜。

“您曾在各種偉大的戰爭和動蕩中出現過，您主宰著這一切，左右著風雨，您是如此令人敬畏。敵人們眼中的恐懼之光早已經匯聚成了赫斯之漠上空的銀流。您本可以成為這世間最偉大的神明！”

金發老人無視女人的冷笑繼續說道。

“馬上消失，另外，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你們知道，我的手段。”

抿了口茶，我的笑容愈加濃郁。

如果他們繼續如此，我不介意替我的朋友收回一些東西，盡管那本來就是我給予的。

“我們是來幫助你的！現在已經不是荊棘的時代了，我們現在的大人對您更為崇拜......”

或許是他察覺到身子的不對勁，快速說道。

“幫助？”

我收起了磁場，殺死一個這樣的人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

世間最偉大的神？我強忍著，臉色平靜而冰冷的看著他。我一直好奇的是，為什么山海河川會覆滅新生，星河會幻轉潛移，而人性，卻可以通古不變。

“如果接下來你再有一句廢話與謊言，我對時間起誓，你們會在這個世紀徹底消失。”

“請您隨我去一趟漠城！我們偉大的克羯大人會親自與您交談！”

金發老人絲毫沒有懷疑女人說的話，那溫柔而充滿磁性的聲音聽著讓人背脊發涼。

我舔了舔嘴唇上的茶漬，微笑著看著滿頭大汗的他表情從驚恐到痛苦最后倒在桌子上。

“我想他需要睡會?！?

我起身如此安慰著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的女服務員，并對她露出了一個自認為誠懇友善的笑容。

離開茶館，沒理會茶館內的尖叫聲，買了張去另一個大陸的機票，我知道那個地方，只是有段時間沒去了。

那是一個包攬海洋與沙漠的國度，我順著記憶來到了一個普通又熟悉的海灣，找了一處風景頗佳的住處。躺在床上脫離了身體，在那一瞬間好像入墜冰窟，寒冷包裹著我，窗簾在不斷擺動，外面風起云涌。

來到陽臺，看著黑色的海水翻滾著，又歸于平靜，再翻滾著。同樣顏色的雨滴乘著風撲打而來，我卻毫無感覺，甚至無法看見自己，只有無盡的寒冷。

穿過房屋，看著這個沒有色澤的世界，這種感覺令我厭惡，我快速地掠過城市的上空，最終落在一座莊園里，穿過城堡，在我眼前的房間里，大床上躺著一位熟睡的老婦人。

我少有的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鉆進她的夢里，像撥開一塊云霧。很快，幾息之間，而她不過是多了一個夢。

回到了身子里，眼前的世界重新充滿了色彩，但冰冷刺骨的感覺依舊若隱若現。

進入浴室打開花灑。熱水順著飽滿的胸脯流過每一寸肌膚。我伸出手擦了擦被霧氣遮住的鏡子，看著里面的面容，無論我附身于何人，這個眼神，永遠不會改變。這也是我唯一能看見的自己。

“怎么做能結束這一切......”

我帶著這個年代久遠的問題躺進了浴缸里，任水流逐漸末過頭頂。這一次我也沒抱多大希望能解決這個如夢魘般的問題。

房間里只剩下水流聲。

......

我來到附近的石崖旁，周圍沒有多少能看的草木，海風攬著晨曦低聲細語，借著大海的臂膀。勉強算得上一個溫柔的早晨。

她早早的到了，那個小女孩。坐在一塊布滿風干痕跡的巖石上，裹著大衣，注視著遠方，背影我還算熟悉。

站在她的旁邊，隨著她的目光望去。似乎是察覺到了，她轉過頭，四目相對。雪白的時間沾滿了她的頭發，慶幸的是歲月還沒能風干她的眼眸。她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我能感覺到她身上微弱的光。

“下次能不能順帶給我個美夢？”

“虛幻的東西最終只會讓人更痛苦，荊棘。”

“好吧，你又被找到了嗎。”

她笑了笑轉過頭繼續看著遠方。

“你快要死了。”

“是嗎。”

她沉默了會笑了笑，說道。

我喜歡她的笑容。這些笑容于我而言如同時間隧道里的燈。

她不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大海，裹緊了些外衣。我依著巖石坐下，聽著山崖下海浪與石壁纏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