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瞧我這張臭嘴，凈提這些有的沒的，弟妹你別往心上去哈。”見瑤琴半晌沒有說話，臉上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武景蘊似乎是自覺說錯了話，當即出言挽救道。

旁邊頭枕在厚實肩膀上的陳歆小眼斜視，一瞥武大直男一臉‘真摯’的表情，心想自己該不該提醒一下他這么說等于是又補了一刀，想想還是算了，萬一他再多句嘴，很有可能就是三連擊了。

“無妨，此事本就與殿下無關的。”瑤琴面色不改，繼續彈著一個人的曲子，只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表了態度——雨女無瓜。

原以為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畢竟雙方都給了臺階下了，誰曾想武景蘊這廝似乎是對對方長期以來在自家白吃白住不干活的行為相當不滿，長此以往，積怨頗深，今天是打算發泄個夠的節奏，但見他又接了句：“話說當年弟妹你到底為什么要離開四弟啊，那時候我去了疆北，詳細也不知道，要不今天你跟我說說唄？”

“殿下好雅興，最近洛京城里的二三事可不少，當真又要聽聽我這飯后雜談的故事？”琴音未亂，指尖仍舊有條不紊的躍動著，話里的意思也很簡單——‘你是不是吃飽了撐得，在這兒問這問那的？還有，你自己都還帶著一身騷呢，好意思提別人的開水壺嗎？’

“這樣啊，那我也不問了，最近煩心事兒是挺多的，讓九爺幫我傳信喊二百號兄弟過來守院的事情都夠嗆，前幾天忙里忙外的，連城防守備從上到下全都換人了也不知道，結果還是一個看城門的小伍長給九爺通的風聲，我這才清楚，洛京城是真的變天了，嘖嘖，這耳目都不如弟妹你靈通，真不像一個王爺。”武景蘊帶著幾分自嘲的語氣說道，話語間流露出一股子雜然與嗤笑。

“哦？還有這種事？”

聽到這里，瑤琴像是突然來了興致，按弦止音，一氣呵成，目光饒有興趣的注視著武景蘊：“殿下……有麻煩了？”

“麻煩也算不上吧，既然弟妹你要跟別人斗上兩局，那我也不好光在旁邊看戲不是嗎？”話說到這里，武景蘊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瑤琴微微有些疑惑，顯然不太明白對方話里的意思。

“歆兒，帶上小白，跟我來。”意表三分，武景蘊隨即收聲，起身拉著一頭霧水的陳歆大步走向院門口，臨了還不忘回頭補一句：“九爺最近都在安排那二百人進城的事情，大概要忙活個兩三天左右，算是多謝你對歆兒的照顧吧。”

說完便急匆匆的拽著可人離開了院子，好像生怕瑤琴這個電燈泡跟來的一樣。

再次只剩自己一人的女子眉頭緊皺，像是在思索著什么，須臾之后忽而舒展開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這世間，又多了個有趣的凡人呢……

……

任由眼前之人把自己拉到了這個偏僻陰暗的小角落，陳歆也不擔心他會對自己做出什么羞羞的事情，可能……還有點期待？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實際上，很多人都覺得陳歆她很瓜，其實她一點也不瓜，大多數時候她都機智的一B 。在聽完武景蘊對瑤琴說的最后幾句‘暗藏玄機’的話之后，她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畢竟她早就不再像之前那樣‘一無所知’了。她現在只是好奇，好奇他準備怎么和自己說，關于‘他’這條線上的故事。

陳歆歪頭而視，不經意間發覺對方好像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只好靜靜地等待后續的到來。

在拉著陳歆來到了這處偏僻的園林道上之后，武景蘊沒有急不可耐的開始他的行動，只是淡淡然的倚靠在假山上，嘴微微撅著，挺眉看一眼陳歆，又受驚一般迅速移開目光，望向別處，一而再，再而三的，周而復始。

直到陳歆神情垮塌的，臉部都開始咬牙抽搐了，武景蘊這才猶豫著開口道：“其實一開始我是不準備跟你說這些的，就像朝堂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樣，我覺得歆兒你不會喜歡的。”

“嗯。”眼見對方終于要開始了，陳歆輕輕應聲，示意其繼續說下去。

“可是今天徐清的到來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即便一個人不喜歡不愿意看到某些事，但她也依然有著知曉的權利，因為只有這樣，兩人才算是一個整體，一個能風雨同舟的整體。可能是我之前一直都跳不出‘大周’這塊棋盤吧，不過歆兒你來了之后，就帶給了我一種超脫的角度去看待世間的事物和…這個天下。”

話說到這里，武景蘊又抬頭看了看陳歆的神情，發覺可人有些神游物外，只當是在思考他的話語，于是沉眉繼續道：

“事情呢，說來話長，我盡量挑重點說吧。在去通文館之前，武六跟我說了一些事情，讓我對于長期以來困擾自己的一些迷題有了清楚的認知，于是我做了一些決定和布置，想要試試那人的動機和底線，結果歆兒你也知道了，我好像是又被人耍了一次。”

“不過也不是什么收獲都沒有，至少讓我明白了，自己看問題的角度還是不夠大，不夠高，于是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整理自己過去二十五年的人生經歷以及一些不同尋常的遭遇的脈絡，終于，我發現了一些盲點，并借此窺視到了事情的真相——這個建議是崔青給的，雖然很笨，但是相當有效。”

“怎么說呢，這種好像自己三歲時候尿個床都是別人安排好的感覺，可真是……‘臥槽’了。”和陳歆待久了，終于還是沒有逃開‘奈何本人沒文化，一句臥槽行天下’的魔咒，很不幸，武景蘊他也中招了。

聽到這里，陳歆眼神由空洞變為聚焦，從上到下的仔細打量了武景蘊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話里的某處……

“之后的那段時間里，我去了很多記憶中自己存在過的地方，我變得很困惑，很迷茫，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繼續按照‘命運’走下去的理由，可惜，于事無補。”

“直到，我想到了一個人——歆兒你……”

“咳咳——”陳歆連忙側過頭輕咳兩聲，避免此次對白又陷入到某種又臭又長還肉麻的情話PLAY當中。嗯？為什么要用‘又’？

“哦，”武景蘊瞬間反應過來，隨即糾正話題，補救道：“總之，最后我還是想通了一些事，也查清了一些事，恰好此時，崔青告訴了我一些，關于‘失心’案的，他的猜測，以及在此之前，有個人趁夜找過他的事情。于是，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武景蘊越說越激動，像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在家長面前邀功一樣，眉飛色舞的同時又手舞足蹈著。

“我是這么想的……”男孩講起了，他的計劃。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歆兒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又或者是認為我瘋了？”武景蘊隨著話語舞動的雙手滯住，目光望向陳歆，神情落寞卻又滿懷著對于佳人即將到來的答復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