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景蘊頓時沉默下來，一時間四周只有嘩嘩的流水和二人行進的窸窣腳步聲。

良久之后，武景蘊緩緩開口，聲色沙啞：“怪過，可沒有對錯。”

“皇后沒錯，父皇也沒錯，他們都做了對自己，對大周最正確的事，怪不到他們頭上的。”威人聲音變得低沉。

“你真的這么覺得的嗎？”陳歆不知該作何表態，躊躇間選擇了溫柔的逼問。

武景蘊垂目須臾，釋然坦言道：“人們總是習慣為自己和他人的所作所為找個理由，將自己擺在正面，將對手擺在反面，認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大多數時候這樣并無大礙，可如果是為了更多，更多的人和事，更多的生靈道義，那就怎么都說不清楚了。”

“不懂你們男人的道理，我就喜歡做自己愛做的事，不想理那么多。”陳歆還是不解，撇撇小嘴。

“隨心所欲，我就喜歡你這點，還有你的全部。”話題忽然變得曖昧起來。

“嗯？”陳歆抖了個激靈，“你剛說什么？”

“我說，我喜歡你這點，我喜歡你這人，我喜歡你的全部，很久之前我就喜歡你。”武景蘊神情很是鄭重的說道。

“那日我坐陣中軍，你從天而降，傾世之姿，宛如萍水仙子，從那時我就喜歡上你了。”

陳歆心里真想扇自己兩大嘴巴子，沒事問什么問，靠，又不是真沒聽清。

“這么久了，我一直沒敢對你明說，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愿意陪你走過一生，你愿意嗎？”武景蘊停下腳步徑直轉身，雙眸注視著陳歆。

霎時間，旁邊傾瀉而下的瀑布水聲蓋過了一切，二人恰好行至山谷。

“我……”陳歆耳根瞬時紅了起來，頭止不住的往下縮。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們在一起之后的結局，不會像母妃和父皇那樣無奈，更不會同四弟和瑤琴一般悲傷，這天下可以是別人的天下，但你只會是我的。你信我，你、天下，我都能要，只要你愿意。”

武景蘊做出了陳歆曾經和他說起的，她那邊世界人們表達愛意的方式。

他，告白了。

男人就這么緊盯著陳歆躲閃的目光，靜候對方的回復。

在一陣死寂般的沉默中，瀑布流水聲奪回了主調權。

“我……愿意。”良久之后，陳歆開口，語氣由猶豫變得堅定。

武景蘊眉頭一跳，不甚確定：“你再說一遍。”

“我愿意。”陳歆嫣然一笑答道，音色平淡，卻擲地有聲。

詫異的神色自男人臉上掠過，一剎之后化為喜悅和激動，武景蘊上前一把抱住陳歆，將可人往自己懷里按。

瀑布聲似乎讓出了一半領土，頓時風動葉落，魚言鳥語，一同擠入。

武景蘊大臉不停磨裟著懷中人的側耳，滿臉沉浸，享受的佳人的體韻。陳歆小手不停撲騰，想要出去喘口氣，無奈對方力氣太大，多番掙扎無果之后，只得放棄，任由武景蘊緊緊抱著，隨即翻了個大白眼。

平板身材的好處顯現出來，此時二人親密無縫的擁抱在一起，真的一點縫都沒有。

良久之后，武景蘊戀戀不舍的松開大手，雙手扶著陳歆肩膀，正神道：“那現在我們只有一個問題要解決了。”

“什，什么問題。”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陳歆魂魄返回肉身。

“我們以后的孩子該叫什么，嗯——”武景蘊沉吟一聲，“如果是男孩就叫武漢，如果是女孩就叫武則……”

“你別不正經了啊。”陳歆小手氣憤的一拍武景蘊胸口，怎么看怎么像撒嬌。

“我很正經啊，這些事我們早晚會面對的，這樣吧，我全聽你的，你說叫什么就叫什么。”武景蘊以為陳歆不喜歡自己取的名字，隨即將命名大權遞給可人。

“你先別想那么遠呀，我們只是剛剛確定關系，別的什么都還沒有呢！”按下內心的羞澀，可人耐心解釋道。

誰言古時無直男，放眼望去普天皆是，然世間直男共九斗，其余人等占一斗，唯眼前這廝獨占八斗。

“也是，取名什么的是有點早了，我們得先定好生幾個。”

“你——”剛剛平復的羞憤井涌而上，陳歆氣得小腳跺地，一時間沒注意腳下灘石的坎坷，不小心身形一崴。

武景蘊連忙扶住，關切語問：“沒事吧？”

“沒，沒事，”陳歆小臉布滿紅暈，“那什么，我們先去看看今晚住的地方吧。”

“這么快就同房嗎，歆兒你怎么比我還急。”武景蘊一臉純潔少年的模樣。

陳歆青筋暴起，小手緊緊握著，此時只想給對方來上一記勾拳。

“唉，算了，打壞了就用不了了。”可人無奈道。

“？？？”武景蘊側首細聽，沒明白陳歆的意思。

搖搖頭，沒再糾結這些旁枝末節，武景蘊直接擁住陳歆，右手指向近畔山谷內的古宅：“這就是通文館，喜歡這地方嗎？”

順著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派世外桃源的模樣，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明媚蔥蘢，鳥語花香。

當中的湍流白瀑，沖擊激起浩渺水汽，朦朧之下滋潤著山谷四周環繞的青郁樹木，使其顯得嬌艷欲滴。林間花鳥鳴音，蕩漾著所有來此地界之人的心。

“還不錯。”陳歆傲嬌仰首。

“這可是個風水寶地，當年太祖皇帝和無憂皇后就一同在此住過，據說，他們也是在這里定下的終生。”武景蘊下巴抵在陳歆額頭，溫言道。

“你不會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吧，吃定我會來這里，是不是？”陳歆靠在威人懷里，低語嘀咕。

“是，我想了很久，但告白不是，那是我的真心。”

“壞淫。”陳歆小拳拳捶武景蘊胸口。

威人什么感覺都沒有：“我們先進去看一下吧，也不知道武六他們打理的怎么樣了，晚上還要住里面呢。”

“嗯。”可人癱在懷里，蚊音應聲。

武景蘊始終掩不住臉上的笑意，興沖沖的擁著陳歆走近闊大宅院。來到溪流間的木橋前，順勢一把抱起陳歆，惹得可人驚呼一聲，小手勾住武景蘊脖頸，頓時臉色羞紅，整個埋進了胸膛里。

武景蘊仰頭大笑，闊步走入院落。

……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啊。”

一直佇立在瀑布之后的九爺摳鼻感慨，唏噓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