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人的形態，下山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你曾祖母。雖然我們年齡差了很多，但其實她很成熟的。至少有時候，我會感覺，她才是姐姐，是她在照顧我。”

“我覺得你其實，只是不知道怎樣以人自處罷了。”

“嗯，因為盤古從來沒有見過我化人的樣子。直到現在我還是很想他，也清楚的記得，我們一同經歷的歲月。”

“那是你最重要的人啊！即便換了樣子，也是一直在這世上陪著你呢，所以，不要傷心了。”

“我不會傷心。因為我很理解他，就是沒有他的這些歲月，感覺天地都黯然無光。”

云衣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如此情緒的氣運，雖然氣運自己還沒有注意到，但現在的低沉，就是她想學會的情緒之一。

云衣知道氣運想學會人類的那些七情六欲，但她從來都不知道，氣運用的是如此笨拙可愛的方法。這么說呢，就如考學的書生一般，呆呆的。

不過，不經歷百態人生，是體會不到尋常人的酸甜苦辣的。氣運她自己活了這么多年，真正經歷的卻很少。

可云衣覺得，悲傷、想念和擔憂是一直伴隨著她的，這個傻瓜，卻根本沒有意識到。

“你已經會很多人類的情緒了，以后還會經歷更多，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為少部分人而放棄了了解更多人的想法。”

“你為什么要這樣講？”

“不為什么，因為人心最難測，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但更多的是，懦弱的人！他們迫于各種壓力，變得讓人不恥。”

“你是說小暖嗎？”

“不是，你還有無盡的生命，你會經歷的更多，總有一天會了解你想知道的，我也只是根據自己的認知來理解世人的。”

“但你很不一樣。”

不一樣嗎？有什么不一樣的。

在這個世道，她在家中行事一點都不自由。父親的寵愛，不過是沉重的束縛。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過是懦弱的男人掩藏擔心，維護那不值一提的自尊的借口。

”云衣對世人很失望嗎？“

”并沒有，只是害怕你把人想的太好，然后自己受傷害。先給你敲個鐘罷了。“

完美的笑掛在云衣的臉上，但這次卻是發自內心的。

”謝謝，我很感動。“

”知足常樂，講的就是你這種人。“

”開心有什么不好，做事那么累，不就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嗎？“

言之很有理，云衣覺得氣運太可愛了，真是太單純了。反觀她的曾祖母，她不知道曾祖母究竟會做出什么事情，傷害氣運。

對于她的曾祖母，尊敬肯定是有的，但估計也只有尊敬了。

長輩長輩，一個輩字，代表了太多。

世人都不愿背負不孝之名。

還好她們二人的院子，相距還算遠，平日里也不需要請安問候，一年也見不到幾面。

即同住顧府，每日相見的人關系還不一定處的好呢，更何況基本不見面的祖孫。

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處，她的曾祖母就給她留下了愛富嫌貧、貪婪無情的印象，和氣運記憶里乖巧可人的小暖，相距甚遠。

”云衣，在想什么？“

”沒什么，你如今在暖玉里，感覺怎么樣？“

”已經六十多年了，早就習慣了，以往只有小暖可以陪我聊天，但也只有前幾年會和我閑談，之后的日子，除了有事相求，再無談話。“

云衣可以想象，氣運一個人，獨自在暖玉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生活幾十年，有多么孤獨。唯一可以說話之人還不理不睬，那種感覺，非常人可承受。

“我以后會多多陪你聊天的，你現在有辦法從暖玉里出來嗎？”

“除非有人毀掉暖玉，否則，我出不來。我也不知道暖玉如果毀掉了，我是否還能存于這世間。”

這個方法風險太大，云衣不能拿氣運嘗試，也只能以后慢慢尋找其他法子了。

她是真的喜歡氣運這個人，對于自己喜歡的人，她總是有更多的耐心。

“云衣，天快亮了，我也該休息了，你再睡一會吧，我們有空聊。”

氣運笑的很開心，云衣在這一刻，終于知道傾國傾城的畫面里，應該有什么樣的女子了。

這樣美好的女子，誰人不愛，怎么就會有人自私到，舍得傷害她？

這般美好的畫面，一眼便驚覺此生無憾，為什么還要貪戀那么多俗世的富貴珍寶？

“對了，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氣運很小心，但眼中的期待怎樣都忽略不掉，云衣只覺得，眼前的氣運，和人類小孩子沒什么區別。

“我們現在不是嗎？”

拿出哄孩子的語氣對待她。果然，她看到了氣運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你是我第一個人類朋友，謝謝你，我體驗到了有好友的快樂。”

“我也很開心。”

她說，自己是她的第一個朋友，那她同小暖…究竟是什么關系。

她原本是不好奇的，如果不是突然覺得，這可能同氣運變成暖玉有極大的關系的話。

現在，她不好奇也得弄個明白。這可能關系著，氣運能不能從暖玉里出來！